第42章 活命
程胜放下了报告，看着对面的陈诗。
“怕是没有你说的那么简单。”程胜熟练的复述着当年的案件场景，这些资料在他脑海中游荡了十几年，早就如烙印般烙在了他的人生里。
“穆一凡家，你在对他行凶后，为什么没有拿走家里的东西呢？”
“他家里的东西，可值不少钱。”
陈诗讥笑了一下。
“我能逃这么多年，就是明白你们不是废物，我要是拿了他家的东西，你们早就追查上来了。”
“那为什么要杀裴钱？”程胜继续问着。
“他命不好，我偷了点东西去他那边典当，他说是黑货要压我价，我不开心所以他死了。”陈诗笑笑。
“反正像他这样的人，本来也不算是什么东西，死了就死了，他家有不少没上账的货，我拿了一批你们也不知道。”
“后来，发现收货那也是个圈子，东西出不掉我就埋了，正好就在东区的那个荒山上。”
陈诗咧开了嘴。
“你说巧不巧，银行出来一个男人手上拎了个袋子，那时正值傍晚，他自己一个人进了隧道，这不是上天送来的机会吗？”
“那么说你完全不认识他？”程胜有些严肃的问着，脑海里浮现出李立军的个人资料。
李立军，38岁，单身，开了一家修车铺，手下有两个伙计。据事后调查，那天他去银行取款50万，具体使用原因不明，他底子也不算干净，有人匿名举报他修车铺涉嫌走私，当时正在被秘密调查，然后就不明不白的死在了隧道里。
“我只认识钱，很多钱。”陈诗又恢复了平静。
“是啊，50万，那个年头这笔钱足够你好好生活下去了，你不是缺钱吗？”
“50万都不够你花吗？”
陈诗仿佛无力的笑了笑。
“有钱有什么用呢？我发现我是一个世界上不存在的人。”
“我没有身份，也不知道自己的名字，穆一凡那个狗东西叫我“李晓”，当时那个屠夫一般叫我丫儿，那我到底是谁呢？”
“你们当时在调查我，我总需要一个身份吧，或者我直接跑出山城也是个办法。”
“当年你们设卡，我出不去，我就去找了个拉客的船夫。”
程胜听着她的故事，脸部有点不自然的抽搐，第六起案件的死者蒋立是个渔夫，但背地里干着水鬼的勾当，同时他也是一起4口凶杀案的重点嫌疑人，当年本来已经调查到了蒋立，但他被杀了就导致那件案子就成为了一宗悬案。
真该死啊！
也不知道他这句骂的到底是陈诗，还是被陈诗杀了的蒋立。
“他也不是什么好人，做的是水鬼的活，被我看出来了砍死在了江边，关于他你们警方还得谢谢我”陈诗有些缅怀的笑了笑，继续说着。
陈诗没有逃离山城，身份问题又迟迟没有解决，这样她觉得迟早都会被警方抓住，这时候她联系上一个做假证的。
本来说是做假证，但没想到那人听闻她的要求后，透露手上有更好的东西。
“在偏远地区，总有些东西是有价码的，一张老头的证件200，一些网吧会买去用，一张有归属的银行卡500，一些公司也需要这东西。”
“但那个人跟我说，他手上有一张少女的身份证件，是“销了死户”的那种。”
程胜眉头一皱，他明白陈诗的意思，所谓的“销了死户”就是人已经死了，但身份没有被曝注销，当年有些流程不完善，确实会有少量这种东西流出。
“他要价10万，确保只要我拿着这个身份，将永远没人能查到我。”陈诗忽然大笑起来。“我虽然没什么见识，但我不傻。”
“只要我还用着这个身份，他对于我来说就是最大的威胁，所以他必须死！”
“我假意和他交易，然后去了他的小作坊，然后杀了他拿走了卡。”她忽然身体不自觉的颤抖了一下。
“从此之后，我就从世界上消失了，而陈诗又重新在世界上活了过来。”
听到这里，程胜算是大概明白了当年为什么最后也没有查到她，只不过她虽然说的情真意切，但有很多点和当年的事情也对不上。
这种事情不得一点马虎，庆幸当年是自己亲手经办的案件，听她的描述能很快找到一些问题。
“陈诗，你怕是没有全说真话。”程胜将身体端坐，严肃的质问着她。
“按你所说，你已经永远的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那为什么时隔这么多年你又要对夏黎下手呢？”
“你别诈我了，我都自首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她啊，我当年就不该放过穆一凡的那个孽种，我以为她摔死了，但没想到她没死透，隔着这么多年竟然回来了。”
“那我怎么可能放过她，她必须死。”陈诗对夏黎似乎抱有极大的敌意，这种由心里散发的恨意甚至都能穿透这个狭小的审讯室。
程胜自然没有义务透露夏黎其实并不是穆海樱这件事，他只是望着对面的女人，判断这件事的真实性。
躲了十三年，就为了一句血海深仇就放弃安稳的生活重新展开报复，这理由虽然不是完全站不住脚，但确实缺乏了几分可信度。
“我们当年也在整个山城盘查过，没有屠夫说自己带过女性的学徒，这你又作何解释。”
陈诗只是好奇的看了程胜一眼，然后展露出一副看稀奇的表情。
“看来你家境不错，你以为世界都和你想的一样吗，菜市场里面也有纷争，一排十几家肉铺个个都是竞争关系。那时肉又不是现在这样想吃就能吃到，顾客就那么多，去了别家你家就没生意。”
“要是知道是一个小女生掌刀，还不给你生吞活剥了？我每次出摊都是打扮成男人的样子，去了以后屠夫也不叫我丫儿，只唤我强子。就是这样，我依然抢过摊，对过刀和一群人急过眼。”
“我和他们不一样，他们卖肉为了生计，我做屠夫为了活命，他们不一定要做这门生计...”
“但我得活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