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崭露头角(1)
周坦下意识看了一眼校尉身边的扈从,李文录竟不在其中。
“回禀校尉,小人已大致厘清当下溃流的问题,尚需一些时间来研究对策。”他如实的回答道。
“周坦,此事刻不容缓。若有良策,你得速来告知于我。”校尉很是郑重的说道。
“小人遵命,一定从速。”周坦应道,转而又捎带嘴问了一句,“文录官长今日不在坝营吗?”
“文录这几日一直伴在尚书郎身边,今日也与尚书郎一起留宿在支流工地上。”校尉的脸色稍微有了变化,但一时间也分不清是喜是怒。
周坦猜到还是因为铧嘴建言的事,让邓艾觉得李文录可一用,就调李文录越级跟在身边做事。此事得分两说,若是做好了,李文录定能平步青云,校尉也能得个用人得当的光彩,但要是做坏了,错失机遇是小事,折了校尉的颜面才是大。
不过这些都与他无关,眼下李文录不在,自己反而无需顾虑这厮妒才,可以小小的显露一番,争取在都尉和校尉面前搏一个好表现。
辞了校尉,周坦回到度支衙的营区。他用清水稍微捯饬了一下仪容,一天奔波,一旦消停下来,顿时又感到饿了。好在出发前都尉给的干粮还没吃完,他取出来,坐在一处军帐外的木墩上,随意对付了几口。可能太饿,他将竹筒里的饭吃得干干净净。
“竹筒?”看着已经空了的竹筒,周坦心中忽然蹦出了一个念头,“水管?木质水管?”
他立刻跳起身,寻了一名值夜的兵士去找徐罕。
徐罕那会儿刚准备就寝,穿着内衣便跑了出来。徐罕傍晚时等周坦许久,周坦迟迟未归,都尉也接连催问,自己还派人出去找了一圈。没想到这会儿方才回来。他一猜就知道周坦肯定还是去了东边。
周坦也不多做解释,只说自己可能想到修缮蓄水堰的办法。
徐罕惊喜不已,听了周坦的吩咐后,二人立刻寻了一处空置的营帐,掌了灯火,找来十多天前蓄水堰引水方案的图纸。
“序之兄,你可知这附近哪里有竹林吗?”周坦问道。
“淮南确有产竹,但也是离此地大约百里的九江郡。”徐罕回答道。
“百里?那确实太远了,恐怕来不及。”周坦脸露难色。
“要说附近也确实有一些野竹,但零零散散,数目不多。”
“当务之急,是要撑到支流完工,若是十日之内,勉强也行吧。”
“周兄,究竟是何良策?”
周坦想到的办法,就是将竹子从头到尾劈成两掰,就形成了天然的引水管道。当然,一根竹子自然成不了气候,但若有千万以上的竹子,在蓄水堰关键位置铺陈链接起来,足以形成相当规模的引水量。
他将这个想法告诉给了徐罕,并且还建议,在采集竹子的同时,也可从寿春、合肥乃至周边依水的村落,征调民用的木筏,经木匠改工后,凑数所用。
这次工程量相对很大,需要调用不少人手来进行。
因为竹子链接的水管,可能需要长达数百丈的长度,方才能够将蓄水堰里的水,引流到指定的位置。
他对照图纸上做了一番设计。图纸是水官和技匠们测绘出来的,原本就有高低地势的标记。有了这份图纸,来做的竹子水管链接方案就方便了许多。最终需要引水到达的位置,是距离蓄水堰六里外一片无人区,这个地方也都是一早由水官们勘察好了的。
他不仅设计了竹子水管的走向,也标出了一些方可以用砂石铺陈成洼地的地方。毕竟六里的距离,不可能完全靠竹子水管连出这么长的管道来,到达地势低洼的地方,就用砂石直接围铺成一片水塘。再在水塘下游处,继续搭建竹子水管。
竹子水管与砂石洼地间或搭配,如此,即能缩短作业时间,也能减少所需竹子的数量。
“用木头不行吗?”徐罕一看到
“木头需要凿空木心才能成为管状,这个作业相当耗时,有多余人手的话,倒是也可以调配去凿木。但还是以竹为先。”周坦说道。
徐罕看着图纸上的标记,脸色堪忧,担心短时间内实在难以完成这项工程。
“序之兄,有一计好过无计可施。此事虽有异想天开之处,但我等麾下屯兵数众,大家分工协作,还是有可行的机会。”周坦看出了徐罕的担忧,于是进一步说道。
这一刻,他突然觉得自己还真有点像李文录了,哪怕方案不靠谱,但至少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是拿出了方案。更何况,万一行了,那就是立了大功。
徐罕身为度支衙老人,自然听懂了周坦的意思,当即点头赞同。
时间紧迫,二人等不到天亮再去找都尉汇报,直接趁夜便去请见了都尉。
夏日闷热,哪怕入了夜,都尉这会儿也辗转难眠,听了通传,得知周坦和徐罕有了治理蓄水堰的对策,立刻屐了鞋,命人挑灯,将二人迎入账内。
周坦向胡潶陈述了用竹子做成引水管道的想法,也将在图纸上标记的具体衔接路程、砂石洼地中转点直至到达最终引水到指定位置,呈给了胡潶观看。
胡潶听懂了周坦的意思,他见过一些住在山林里的人家,常有人架竹筒,从山上往山下引泉水。但那最多只是几丈、几十丈的竹子长度。现在摆在面前的,可是长达六里的长途距离,难度可想而知。
“这,短短数日之内,恐怕难以实现吧。”他十分担忧的说道。
“都尉,眼下情况对我等而言,就是能多做一点,便能减少一点蓄水堰的风险。尚书郎亲领支流河道的作业,十日之内便能完工。或许,我等现在什么都不做,运气好,这十日里也不会发生什么大灾大难。可也或许,遭遇连续数日的暴雨,蓄水堰外围土地松动,迁累拦水坝安危,都未可知。”周坦语重心长的说道。
“也对,也对。”胡潶点了点头,“此事就交由你来负责,我予你一份印书,全权调配各屯营按章行事。”
他说着,命人取来自己的印绶。
都尉印绶是铜印黄绶,开掌大小,上是龟纽。
他摊开一卷轴书,书下临时委任的告知,最后改上印章。卷好后,交由了周坦。
嫁接六里的引水管道,时间又急,确实需要大量人手。单凭功曹的官身,未必能协调的过来。有了印书,在任务之内,便是都尉的代理人。
次日一早,周坦将度支衙几位小吏全部派了出去,一则将驻扎在西侧的屯营全部调往东侧,二则召集部署在蓄水堰的八营屯正来坝营会议,三则返回寿春,通知留守度支衙所有官吏,开始着手征调民用木筏、调用储备的砂石。
八营屯正到来后,周坦就在营外树下召开了一次会议。他先花了一点时间,一一了解各营所长之处,然而开始对大家分配不同的任务。
他让熟悉地理环境,知道附近有野竹的屯营,立刻动身去采伐竹子。让木工活好的屯营,在蓄水堰东侧扎营,负责将采集到的竹子进行改工,当然,在等待采集竹子的过程中也不能闲着,就地开始采集木头,提前做好支架。
又调了一营人,全权负责从寿春城内运输砂石。
八营人几乎全部忙碌了出来。
当然,其中四营从西侧转移到东侧需一段时间,毕竟是连人带行军营地一起转移,这几乎要消耗半天的时间。
整个过程对周坦来说,最大的挑战就是统筹能力。他做为指挥官,需要的就是将当前八营人无缝衔接的运作起来
他的设想,是在第一批材料准备就绪后,采取流水线的方式来作业。即,采竹的继续采竹,改竹的则继续改竹,架设管道的则一直负责架设管道,输送材料的则负责输送材料。
这一大阵仗,很快引起了校尉的注意。
校尉闻询来到营外树下,找到了周坦,问及为何要把西侧屯营全部撤到东侧。
周坦回答道:“西侧已经不能再继续引流了。一则土地已毁,引水道修无可修。二则若无法确保精准引流,西侧溃流一路南下,可能会波及到正在抢修的支流河道。因而,眼下,我等最好集中人力,全力往东引流。”
校尉又听了周坦讲述用竹子水管引流的计策,沉思片刻,点头道:“倒真是一个奇想,若一早能有此策,也不至于拖延到现在才动工。”
周坦心中苦笑,真要是有那么多“一早”、“早知”,那在主河道延工之前,提前于蓄水堰周围修好引水道,岂不是更省事?
“周坦,你部八营的人,够用吗?”顿了顿后,校尉又问道。
“确实有些紧张,但若再从下游圩口的屯营调人,路途遥远,来回怕也是来不及。”周坦叹道。
“尚书郎确实调走了所有水工、河工,拦水坝上的四营负责抢修维稳也不能动。但坝营里尚有我校尉府三百曲兵,若是需要,可以调用。”校尉正色说道。
“如此的话,小人请求再调一百人。”
“一百人?不如我直接调你两百人,为你多添一份效率。”
周坦哭笑不得,他对自己的认识还是很清楚,刚才在分配八营时,已经有些手忙脚乱了。自古以来,统御兵力,也是需要一步一步积累。他自认自己不是韩信,点兵带兵尚且达不到多多益善的能力。
纵观古今,出现过许多以少胜多的战役,除了天时地利的客观因素之外,最重要的是合适的人带合适的兵。让一个百夫长去指挥官渡之战,其结果如何,不言而喻。又好比让白起带五百人进行登城近战,恐怕也落不到什么好下场。
“小人多谢校尉,只是……小人才疏学浅,筹备调度的能力实在有限。这,人一多,小人也怕自己糊涂,反而弄巧成拙了。”他抱手作揖,诚恳的说道。
“哦?周坦,你这人倒是有意思的很。”校尉不禁笑了起来,“换做他人,恨不得立刻就能执掌千军万马,你倒好,多给你一百人,你都觉得自己带不过来。”
“让校尉见笑了。”周坦一脸无奈。
他这会儿可不想打肿脸充胖子,自己既然提出了竹子水管的方案,多少也得做出点成效,真要是人多手乱搞砸了,到最后也不好向都尉交代。
“你不必自恼,有自知之明,懂量力而为,是好事。此等品质,已属少见。我记住你了。”校尉赞许的说道,随后又对身后一名扈从交代,由其去点齐一百名曲兵,交由周坦来指挥。
周坦连忙道谢,没想到这位校尉年纪轻轻,竟有这般气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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