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住口
淡蓝色的烟雾从小小的石子向外迅速弥漫。
短短几秒之间，小石头周围的烟雾，已经浓到了几乎实质化的地步。
不是几乎。
量变已经诱发了质变。
浓郁的烟雾凝聚成型。
那是一只趴伏在地上如同大型犬般大小的异类。
烟雾组成的淡蓝色皮肤不断起伏扭动，犹如皮下藏匿了万千条蠕虫一样。
身体也并没有固定形态，始终随着烟雾而变化扭曲。
双眼的位置，空洞洞的眼眶里不断冒出蓝色的光，光线的边缘还有淡淡的雾气飘散。
长长的舌头从口中伸出，犹如蛇一样扭动，舌尖却是中空的，仿佛随时可以吸食周围的一切。
利齿爪子虽然由雾气组成，却犹如刀锋般锋利，在这两个位置上，虚幻的雾气始终闪烁着实质化的寒光，让人不寒而栗。
异类刚一凝聚成型，就扭头扫了霍斯特一眼。
闪着蓝光的眼睛看不出情绪，但霍斯特却又像是从其中看到了全部。
那双眼睛仿佛看透了无尽的时光流逝，看透了亿万年的岁月变迁。
被这样的眼睛扫过，霍斯特只觉得浑身冰冷，连灵魂都像是要被冻结了一样。
下意识的想要掏枪射击，却发现枪并没有带在身边。
只能攥紧拳头，一拳……又收了回来。
斯温·怀特留下的那行小字犹在眼前。
不要攻击。
就信你一次。
霍斯特一咬牙，不光放下了手，也垂下目光看着地面。
字条上写着呢，不要看。
异类只扫了霍斯特一眼，就转向了格林，长长的舌头朝着格林猛地弹射过去。
噗，格林的胸口被舌头贯穿，长舌开始收缩蠕动，仿佛在吸食什么东西一样。
霍斯特深吸一口气，抑制住了出手阻拦的冲动。
不要管闲事，这是字条的提醒。
何况就算没有字条，对方可是个位阶3，哪用得着自己出手。
果然，异类在吮吸的过程中，有一瞬间变得凝实如实体。
就在这个时候，格林随意的抬起手，对着虚空用力一握。
砰。
刚刚凝实的蓝色的异类仿佛被无形之手捏爆了一样，浑身化作万千蓝色的光点，萤火虫般在这个怪异的房间里飘散。
而胸口被贯穿的格林，现在胸前却并未留下任何伤痕，脸上也没有痛苦的表情，只是刚刚恢复红润的脸色又有点发白，
随后格林捡起小石头用力攥紧，结实的石头无法对抗位阶3的力量，被当场捏成了石粉。
“通道已经临时构建，其实现在破坏角源也没用了，不过也算是补救措施。”格林拍了拍手上的土，喘息了几口才说道，“果然，今天要提前结束了，卓姆先生。如果下次有什么问题需要咨询，随时欢迎您的来访。”
“这是……”
“亵渎时间的代价。”格林叹了口气，“全视之眼陨落的原因之一，就是他的信徒始终被这些东西困扰着。它们是存在于时间夹角里的最诡异的神秘，可以通过任何存在不大于一百二十度的角的物体进行实体化，从概念中的时间具现到现世，追捕所有被它们打上烙印的东西。”
说着，他晃了晃如同长了胎记的那只手：“一旦窥视时间的时候不够小心，就会被它们盯上留下印记，就是这个，他们会不知疲倦的追逐目标，直到目标死亡。由于这种令人恶心的特性，我们这些窥视时间的人都称它们为廷达罗斯的猎犬。一旦被它们盯上，几乎等于被宣判了死刑。记住，任何对它们的攻击和阻拦，都会被它们留下印记，成为下一个目标。”
“不过还好，只要躲进没有角的封闭房间，让它们一段时间无法进入，等到通道关闭以后它们就会自动褪去，等待下一次时机，我要先回去了，你也尽快离开吧，管家知道后续怎么处理。”
“嗯？它不是已经被你击溃了吗？”
“猎犬是没有死亡这个概念的，何况我击溃的只是一只，你看。”
说着，指了指刚才小石头所在的位置。
不知何时，那里已经又有蓝色的雾气飘了出来。
“嘶，这么难缠的东西，万一碰上了该怎么解决？”
“解决？”格林露出疑惑的表情，“卓姆先生，是什么让你产生了神秘一定有解决方法这种错觉的？世上绝大多数神秘都是无解的，人类在神秘面前毫无反抗之力。在对抗神秘的过程中，我们所能做的，就是靠着自己的意志和灵魂勉强支撑，直到我们彻底扭曲永归神秘的那一天到来。我要继续支撑下去了，祝你好运吧，下次再见。”
说着，格林朝他露出一个妖异妩媚的笑容，头也不回的跑进了深处的铁门里，重重的把门关了起来。
“啊，对了。”关上的门又重新打开了，格林探出了头，短短几秒，他的脸色变得更白了，有气无力的说道，“我刚才看了一眼，如果你口中那个朋友的朋友指的是那只小老鼠的话，神秘学理论并没有被打破，她不可能恢复正常了，接触过神秘的凡人，又有几个能有好下场的？”
霍斯特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不过，我似乎也看到了它恢复正常的样子，也不知道哪个是真哪个是假。很奇怪，也许它身上发生了什么我难以理解的事吧。神秘的世界，不都是这么诡异吗？”
砰，铁门再次关闭，这次甚至还锁上了。
霍斯特皱了皱眉，看看四周的蓝色雾气，迅速转身跑了出去。
在离开的瞬间，他实在没能控制住自己的视线，回头瞟了一眼。
这一眼让他如坠冰窖。
浓雾已经充满了整个房间。
无数只蓝色的‘猎犬’出现在房间里。
这些扭曲的神秘半虚半实，层层叠叠的重叠在一起，每一团都叠加了不知几十几百还是几千只。
小小的一个圆形房间里，转瞬间就已经被潮水般的扭曲异类堆满，再没有一点安全的空间。
如芒在背的危机感突然爬上脊背。
霍斯特甚至没来得及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就第一时间扭开了头。
在视线离开的瞬间，他刚好瞟到一团猎犬冒着蓝光的眼睛，转向了他的身上。
在他的脸上转了一圈，随后又返回了对面封闭的大门。
咣当。
霍斯特用力关闭了铁门，这才想起自己刚才差点忘记了呼吸。
急促的喘着气，眼前还不时闪烁着那些诡异的蓝色躯体。
该死，这个格林身边难道一直都盘踞着数不清的猎犬？
以后必须躲远点，不管从哪个方面来看，他都太过危险了。
快步走出第一道空房间，一出门，就看到豪宅的管家站在门口，连姿势都没变化。
“欢迎回来，先生。好像并不顺利，希望您还算满意。”
霍斯特点点头。
不仅彻底理解了自己觉醒的特性，而且也知道了自己所选的神灵背后那些早已埋入历史尘埃里的恩怨。
确定了那些千年的宿敌并没有放过老对手的打算。
还算值得。
只不过我还真是选了一条艰难的路。
奇怪的是，阴影的神权为什么没被抢走？按格林的说法，应该神灵陨落神权就会转移才对。
总不会这个阿比盖尔其实还没彻底陨落吧？
霍斯特摇摇头放弃了无端猜测，发现自己已经被豪宅的管家送出了门外。
伯恩特家的马车还在门前等着，车夫斯泰德先生始终如此尽责，据说伯恩特小姐出发前就叮嘱过，让他全程听从霍斯特的命令。霍斯特倒是很想命令他把马车卖了分钱，但一想到伯恩特小姐漂亮的折扇，还是打消了这个诱人的念头。
站在车厢边，霍斯特扶着门犹豫了片刻，还是叹息着登上了马车。
无论结果如何，总要面对现实的。
“公主区，维拉大街85号。”
霍斯特对车夫吩咐着，随即关上了车门。
小家伙，今晚先把你带回家里藏一晚，明天再和杰西卡商量怎么才能帮你吧。
同为见不得人的异类，怎么也要想办法帮你脱离这种命运才行。
车厢里，小女孩已经趴在沙发上沉沉睡去，像个真的小老鼠一样缩成一团，身体不时颤抖着，也不知梦到了什么。
霍斯特叹了口气，把抱进怀里，用风衣把她裹住。
“斯泰德先生，请再稳一点，我……见鬼，牛肉汤，这个不能吃……住口。”
咕叽咕叽。
黑暗的车厢里，突然传来微弱的蠕动声。
车厢外的车夫却毫无察觉，赶着马车直奔公主区驶去。
（艹，想设定自动更新，结果点了发布，发就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