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选择
“当，当~~~”
公正之塔报时的钟声，从遥远的市中心飘来。
黄昏的余晖下，伯恩特家的宅邸大门紧闭，高高的围墙内一片寂静。
不时有挂着各式徽记的马车停在大门外，却被门口的两个守卫一一挡了回去，只好不情不愿的离去。
还有几辆灰扑扑的马车一直守在大门外，车厢门窗紧闭，但车厢顶立着几个蒙着厚布的大型支架，几根又粗又长的镜头从厚布里伸出，对准了宅邸大门的方向。
“咔哒咔哒。”
几个穿着土黄色风衣，带着鸭舌帽的可疑人士，转动了车厢侧面的绞盘，车厢里立刻响起了一连串齿轮转动碰撞，随后车顶下方交叉的金属支架渐渐展开，将车顶和上面的设备一起举向空中，跟着咔嚓咔嚓的闪光此起彼伏。
急促的马蹄声沿着大道而来，几个双排铜扣蓝制服的治安警察策马而来，挥舞着胶棍呼啸而过，却也只能对着一群人厉声喝骂，责令他们再退远一点。
不过，不管警察和记者这对天生的宿敌如何斗智斗勇，伯恩特宅邸的大门始终紧闭，回应镜头的只有空荡荡的花园，寂静，安宁。
霍斯特合上手里的古书，揉了揉酸痛的脖子，在透进窗户的阳光下伸了个懒腰。
沐浴着如火的夕阳，靠在柔软的沙发上，端起光滑温润的茶杯抿一口香醇浓郁的红茶，有钱人的生活就是这么单调乏味。
门声一响，书房的门被轻轻推开，伯恩特小姐换了套白色的长裙，风姿绰约的走了进来。
“日安，霍斯特先生。”脸上的疲倦和憔悴还在，但笑容已经轻松了不少，伯恩特小姐微笑着屈膝行礼，这次手里倒是没拿折扇。
“家里的事已经处理好了？”
“嗯，姑妈和表弟表妹们也都没事，虽然至少半个月不能下床，但命是保住了。”
“外面那些人不用管吗？”
“后面的琐事都交给另一位管家路易爷爷处理就好，他最擅长应付那些闻讯而来的警察和记者，还有来拜访的访客。我们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怎么样，查到什么了吗？”
霍斯特摇摇头，他在伯恩特家的书库里查了四个小时，但对于阴影之主阿比盖尔这位神灵，了解到的信息估计和花钱去市政厅的城立大图书馆检索也差不了多少。
“就是一位神灵被联手攻击，神格崩坏神国坠入幻世，教会分崩离析，信仰很快被瓜分。连和他敌对的那几个神灵都没什么详细的记载，估计也都在这几百年里遗失了吧。”
“您如果真感兴趣的话，我可以去教会里再查查，关于神灵的秘闻还是在教会的记录库里更多一些，不过……”
“嗯？”
“我就不说那些成为觉醒者的决心和危险了，经过一天的观察，您的命运早已和神秘纠缠在一起，早晚有一天会走上这条路。但是我必须提醒您，您真的想追随这位阴影之主的意志，成为她这一系的觉醒者吗？她的信徒早已消散，连伯恩特家族都早已忘记她的存在，您的身边没有同信的支持，反而有数不清的或明或暗的敌人，就像刚才地下的那个。今后您遇到的所有难题，别人都给不了您答案，一切只能靠您独自面对。”
霍斯特点了点头。
“我家里留存的其他三个，暴风之主，平衡之主，还有迷雾之主，这三位神灵的觉醒方式，虽然同样是残缺的，但这么多年了，其他各级的觉醒引导物品多少能有一点信息，但阴影之主的信息，完全没有头绪，一点都帮不上您，即便如此，您也要这么选择吗？为什么呢？”
“既然那个位阶4很想破坏阴影之主留下的遗物，那我当然就要好好利用了，不然怎么对得起他的馈赠呢。”霍斯特拿起桌上的布袋，取出卷轴在手里把玩着，“而且他之前把自己变成一团阴影，又这么敌视这位阴影之主，我总觉得按照阴影之主的道路觉醒，或许能有克制他的办法。”
“不是这样的，霍斯特先生，选择觉醒的道路不能这么功利，这正是我在开始之前要对您说的。”杰西卡在霍斯特对面沙发上坐下，认真的说道，“所谓的灵魂觉醒，就是从您信仰的神灵的特点中，选择两个自己最相信的特性，然后跟着指引扭曲自己的灵魂。所以最关键的问题，就在于您对您选择特性的肯定。您即便不信仰这位神灵，觉醒也有成功的可能，但如果您对您他的特性不够相信，那觉醒一定会失败。”
霍斯特皱着眉，一言不发的听着杰西卡的讲解。
“所以不是您觉得哪条路有用就走哪条路，而是您必须对您选择的路绝对相信，才有成功觉醒的可能。否则，即便勉强完成了觉醒，您也发挥不出任何特性的效果，因为您的意志是在信与不信之间分裂的。这不是说几句谎话就能遮掩过去的事，因为世上最难骗过的就是自己本人。如果您不能选择自己真正相信的特性，最好的结果，就是一生都发挥不出觉醒的力量，进阶就更不可能了。”
“这还只是最好的结果？”霍斯特吐口了寒气，“更坏的呢？”
“灵魂本来就是人身上最敏感的东西，如果您灵魂深处最根本的认知和您应该践行的路是相悖的，那用不了几年，您就会陷入精神分裂之中，在疯人院度过余生。每年那些陷入彻底疯狂的觉醒者里，有一多半都是因为自身意志和已觉醒的特性之间有冲突，一步步陷入疯狂的深渊，最终被幻世吞噬。”
“另一小半呢？”
杰西卡看了他一眼，幽幽叹了口气：“灵魂无法抵抗来自幻世的威胁，在神秘的侵蚀下彻底失去理智，变成疯狂邪恶的扭曲体，像那些幻世异类一样与幻世融为一体，永远沉·沦下去。”
“呵，霍斯特先生，您要知道，觉醒者就是这么可笑的一群人。为了保护这个现世，我们拼上一切，从灵魂里压榨神秘的力量去对抗神秘，然而越是这么做，我们反而越是接近神秘，最终在神秘的侵蚀下走向疯狂。这就是觉醒者的命运，呵呵，唯一的福利就是可以自行选择疯狂的方式而已。所以，现在您的决定呢？还是坚持您的选择吗，选择这条属于阴影的道路？”
“它的时机出现的过于巧合了，以至于我不能不怀疑，这也许就是神秘给予我的某种征兆，预示着这才是最适合我的道路。”霍斯特叹了口气，认真的解释道，“所以我打开了卷轴，然后……看到了第一句话。”
霍斯特拉开卷轴，烫金的文字在七百年后都未曾褪色。
“我厌恶光明，光明过于灼热。”
“我憎恨黑暗，黑暗过于阴冷。”
“我置身于光明之下，游走于黑暗边缘。”
“我在光与暗之外，留下一片阴影。”
霍斯特敲了敲卷轴：“看到这句话的第一眼，我就喜欢上她了。”
“我明白了，您是对的，霍斯特先生。”杰西卡微笑着点了点头，“‘我喜欢’，神秘的世界里有这一条理由已经足够了。那么，请跟我来吧，我带您去我平时配药和冥想的工作室，那里比较安静，刚好适合您第一次觉醒尝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