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想到这里,她回头看了看为人白皙的明祈,以及那两排黑得没有瑕疵的明家弟子。
眼中带着些许探究。
明祈在她的记忆中,还没有晒黑过。
也许是应淼的视线太直白,就连后排几个弟子都有注意到。
“……你先停一下。”明祈抬手让明水君停下汇报,对上应淼的视线道:“是觉得无聊了吗?不如,你先去看看那个人的妹妹吧。”
应淼点点头,只见明祈解下他腰间由青、墨、蓝三色玉拼凑成的令牌,递给应淼道:“你拿着它去跟江家主说,可以免掉不少麻烦。”
“家主大人,这……”明水君有些不解和着急,“怎么能给一个外人?”
应淼伸过去的手顿了一下,那令牌却被明祈塞在了她手心。
“你继续,我自有考量。”明祈道。
“是,往后是我们有关卧紫城的地质调查,此处的土地与白土不兼容,改白土为方母石,附近的方母石已经被我们买断,阵法的持续时间不变,但总体成本上涨一成……”
明水君清澈的声音响起。
应淼抓着令牌,把明水君的声音抛在身后。
旁边有一个正在扫地的侍女,她上前问道:“你们江府的家主大人在哪?”
侍女低头道:“家主大人平日在别处修炼,不在府中。客人您若是有事,可去找江管事。家主大人说过,她不在府中时,全权交由江管事处理。”
“那带我去找你们的江管事。”
“客人请随我来。”
侍女将扫帚放好,低头带着应淼穿过大大小小的庭院,最终来到了一座朴素的炼丹房中。
她轻轻叩门,道:“江管事,有客人来访,说是要见你。”
屋内传来一个略微沧桑的声音:“是哪里的客人?”
“是明家家主带来的朋友。”
不一会儿,炼丹房的门开了,一位身形有些消瘦的大叔,身上一股草药和雄黄味儿,穿着江府中常见的家仆服饰,腰间挂着管事的金牌,脸上带着些许忧愁。
对着应淼歉意道:“贵客来访,招待不周,鄙人江庆霁。贵客来此,想必是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
江庆霁打量了一下应淼的装束,普普通通的一件长袖罗裙,脸上似有穷苦之相,但却有些诡异地被一股气运冲开,使得整个人的命运有些扑朔迷离起来,她的手上把玩这一枚玉质令牌。
他看得令牌,有些了然,对着那侍女道:“你下去吧,做得不错。”
侍女应声退下,江庆霁则把应淼请进了那间朴素的炼丹房。
“江管事好雅兴,这小小的炼丹房里还种有花花草草。”
应淼刚进屋,没感受道扑面而来的热浪就已经很意外了。
很多炼丹房为了激发草药矿石等炼丹药材的药性,通常会制造出极端的环境,比如极热或极寒,常常让人觉得上一秒还在火焰山,下一秒就到了冰水里。
不得不说,即使人的身体能扛得住,头发却扛不住。
很多炼丹师要么是短发,要么就是一个秃子。
但眼前的江管事江庆霁,一头墨发束在脑后,十分茂盛的样子,他熟稔地给应淼泡了一壶茶。
“前妻遗物,不敢怠慢。”他抬手给应淼倒了一杯茶。
“抱歉,我不是有意提起你的伤心事。”
“无碍,一道姑娘有什么要紧事需要我帮忙的吗?”
江庆霁态度恭敬到让应淼挑不出来一丝错,但凡是家中仆人爬到高位,必然会嚣张跋扈起来。
但眼前这位,不仅没有嚣张的气焰,反而给人一种更加内敛的气质,实属难得。
“我刚进城的时候,便遇到有人说,卧紫城有一起龙怨事件尤为棘手,不知是否属实?”
江庆霁的手顿了一下,茶水有些晃动。
他缓缓开口道:“倒也不像客人所说的严重,只是有些费时费力罢了。有劳客人费心了。那龙怨已经请了金骨龙泉剑镇压,目前情况比较稳定。”
“……金骨龙泉剑?”
应淼有些懵,明祈说,那剑还在江家前任家主的坟里呢!
难道管事能去刨坟?
“一道姑娘年纪尚浅,不曾听过龙渊尊主的故事也是正常。这把剑算是她的遗物之一,龙渊尊主曾是龙泉剑法的创始人,也是十二把金骨龙泉剑的持有者。”
江庆霁带着浅笑,给自己续了一杯茶。
“那个制造出龙怨的人,凭什么也能叫尊主这个称号?真是荒谬。”
她面不改色地吐槽着自己,带着三分不解,七分愠怒,九十分的装模作样。
“呵呵,虽说她的剑法曾让凡间与修仙界三分之一的剑修都爆发过龙怨,但龙渊尊主本人在年少时,也算惊才艳艳,只能说造化弄人,天妒英才。不过叫她一声尊主,还是配得上的。”
他给应淼续了一杯茶,目光扫过应淼手中的令牌和她背后背着的两把剑。
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剑并不少见,很多把剑视为自己道侣的剑修,也会像这样一般包裹着剑,哪怕剑本身有剑灵的存在,早已不腐不朽,他们也还是会用偏方保养自己的剑。
可一个人有两把剑,就已经是极为稀少的存在了。
练双手剑的人很少,练双刀的倒是挺多。
“既然金骨龙泉剑如此厉害,不知江管事可否赏脸,给我见识一下呢?”
应淼终于说出了这句话,她心中有些紧张,万一那把剑真在自己面前,不知会不会出现什么异样。
前任江家家主是在她死后才出的事,若这真是他的死因,那这副完全没有灵力的身体,可能要完成第二次被祭天的任务了。
“一道姑娘恐怕不能如愿了,这剑前些日子突然有了异动,在没有查出原因之前,江家除了家主,任何人都不能去看那把剑。”
“这……”应淼一时语塞,她不像明祈那样会说什么场面话,很难将自己的想法拐弯抹角地说出来。
“一道姑娘若还是想看,可以去看看被金骨龙泉剑镇压的修士的样子,也许能有些收获呢?”江庆霁看她为难的样子,体贴地开口道。
“那人在哪?”
“在江家的地牢里,放心,地牢每日都有仆人洒扫过,不会让一道姑娘难堪的。”
应淼笑道:“江府地牢,我一个外人如何能进?”
江庆霁略带调侃道:“虽然明家家主还未与我说明情况,但他把家主令牌给你,想必你就是他极为信任之人吧。你放心吧,江家和明家的交情,这点小事不算什么。”
应淼突然觉得手里的令牌有些烫手,原本只能算是同袍之情的程度,加上这家主令牌,就显得有些过了头。
为什么明祈这样帮她?就因为前世做过几年的师姐弟?
况且,师尊与他,金乌宗与他,最终都是不欢而散。
应淼自从他从师门游学离去,就再也没有正面与他见过,更多的是在旁人或江湖传闻中听到他的故事。
“那就劳烦江管事了。”应淼压下心中疑惑,一口气喝完茶,走出这炼丹房。
“好,慢走。我已经安排人在门口等候,趁天色不晚,一道姑娘可尽早解开心中疑惑。”
江庆霁送了她几步,回到炼丹房。
他看了几眼应淼坐过的位置,还有她喝过的茶杯。
打开还未熄灭的炼丹炉,里面的火种生成的火灵探出头来。
炼丹师的炼丹炉里或多或少都有一只火灵,其形态宛如无耳猫,身形是火焰化成的轮廓。
火灵唯一的作用就是保持炉火不会熄灭。
在点火术已经被凡人都学会了的世间,火灵的作用却是有点鸡肋。理论上来说,只要火烧得够久,就会出现一只火灵,会表达简单的情绪。
江庆霁拿起应淼喝过的茶杯,端详片刻,随后狠狠地砸进炼丹炉里。
看着火灵把那只杯子烧成灰烬,他面无表情收拾起那套茶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