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3当未来撞上暗礁
“算了吧,当初我们自己愿意来的”
“也是,咱们都是自愿的”
夏繁生没再听到这俩塑的对话了,取而代之的是窸窸窣窣地一番鼓捣,等到声响停止后,她再次将头探了过去,结果一下就和时陨来了个尴尬的对视,其他的塑都走了,留着一个时陨,很明显他是发现了她的。
“你……”
“过来”他示意夏繁生走进这个“案发现场”。
当她正式迈入那片白光地带,瞳孔一下就睁大了,在她当初的视线盲区,有着一个大窟窿,四周是隧道的残片,和打斗的痕迹,以及血渍。
这时候她才发现,血和外面的雪还是有很大不同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夏繁生不再看这片残骸,她看向时陨问到。
“你不是听到他们的对话了吗?”时陨反问道,但看夏繁生那诡异的表情,他还是继续说道:“根据最新检查结果,这些种鱼又发生了进化,他们可以从深海遁地破坏我们汲取水源的管道,然后顺着进入我们的城市体系。”
这年头鱼也能遁地了吗?夏繁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我们赶来的还算及时,在地下道就直接封锁打击消灭,而且,其实这种变异,还算是好处理的,如果是感染性强的第二类,它们的能量波动对塑的伤害就会大得多。”时陨继续道。
他说的很多,像是简单的陈述。
“不过,以现在的情况来看,两类变异很可能会发生交叉进化,说不定早就已经开始了。”
“近段时间,这种攻击很常见吗?”夏繁生此刻才真正意识到现在的异化和当年的早就不一样了,她转过头继续看着鱼的残骸,问道。
“嗯,开始只是很普通的变异物潜入地道,后来这种事情发生的越来越多,目前的情况你也看到了。”
“你们会离开吗?”她有些不安,现在的情况可比当初预估的糟糕多了。
“大概是会的,如今异化种越来越强大,而保护膜却日渐老化消散,我们支撑不了太久的。”
塑要是走了,就相当于城墙轰然倒塌,将人类直接砸向灭亡,从此万古终长夜,过去的所有努力都是泡影。
可是,这怪不得他们,这一千年不过是他们的对人类的恩赐。
她想了很多,觉得梗塞,就像是好不容易乘着小船,耗费大量物力人力,绕过一座又一座暗礁,来到了地图上标记的梦想岛,结果看到的是一整片的暗礁。
她最渴望的,她最痛恨的。
她才刚醒,她还没找到同伴,她还什么都没做,就结束了吗?
夏繁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们在一千年前制定的计划就像是笑话,她们其实什么都改变不了。
想到这,双眼朦胧了,泪水顺着脸颊滴下,自己还没意识到,潮湿就已经涌上。
她感到窒息,压抑,她失去了那么多,终于有机会走到未来,期待着未来一切皆有可能,结果未来扼杀了可能性,拟定了毁灭的结局。
“你怎么了?”在得到的是一直的沉默后,他注意到旁边的人在无声抽泣。
“地球……还有救吗?人类……还有未来吗?”夏繁生看向时陨,肩膀微微颤抖,喉咙里像是塞了一团棉花,难以呼吸,不断抽泣,双眼周围红彤彤的,就像落在地上的那一场雪。
她在努力发出声音,可是每挤出一个音节,她都要哽咽,止不住的泪水随着她问出口的话一同落下。
她在等一个回答,死死地看着时陨,她希望时陨告诉她还有机会。
可她又害怕得不到自己想要的那个答案,于是等到他才刚准备开口就跑过去拽着他说:“有机会的对吧,一定有机会的对吧,是吧,你告诉我……告诉我是……”
这还是时陨第一次看到眼前这个人这么失态,这么狼狈,就像他如果告诉她没有机会了,这个世界没救了,她就会失去对生活失去所有希望。
“你先冷静一下。”他看着她,还是一脸平静,但他没有赶走她拽着的那个手,他说:“事实是什么样的你应该很清楚,这个星球是没有救的,人类也是不会有未来的”没有情感也没有犹豫。
他甚至理性到不会去骗骗她。
夏繁生抽离了自己的手,一下就瘫软了,坐在了地上,完全不在乎地上的泥泞和污浊,也不在乎被一些碎片割开的衣服和皮肉。
“事实如此,你必须接受”时陨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眼里无神的人,他没有动容,但他看她的眼神是有温度的。
他不会欺骗她,也不会帮她,他可以对她好,但这不代表他会改变自己。
“为什么,你明明也有人类的血统,你怎么可以这样冷漠。”她没有看旁边的人,低着头,声音也没有爆发力了,轻飘飘的从她嘴里吐出,她好像有点神智不清,整个人浑浑僵僵的。
“骡子也有马的一半血统,你觉得他会惋惜将死的马吗?”他眼里连刚刚仅剩的温度也没有了,继续道:“它当然不会,被当成廉价劳动力的骡子凭什么要去惋惜瞧不起它的瘦马。还有,骡子不是驴,不是马,它是骡子。”
他说了很多,用人类最简单的道理告诉她,即使有相似点,也是不同的生物,他只是他,不属于任何。
他不愤怒,他不难过,他也没有暴躁,最可怕的就是他一如既往的平静,到底是怎样的不倒翁,才会在给他一拳后,还能稳如泰山,连摇摆都嫌麻烦。
说完他接通了响了有一会的灵环。
“辞落,你那里处理完没,我们要集合回总部开个会,你快过来。”
“好”他回应完后走到大鱼旁边,然后没有用手里的仪器,旁边的异化种鱼尸骸就消失了。
他离开了。
没留下一个眼神,只留下坐在那里的夏繁生,他是一点都不想管了。
夏繁生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提这件事,她明明知道这是不能提起的,可她就是提起了。她现在后悔极了,可是有什么用呢,她只能坐在一边抱着头,天黑了,太阳下山了,不会再回来了。
就像旁边的窟窿,那是她被刺穿的心脏,是他无法填补的空缺,雪终于停了,可是怎么又变得更大了。
风不载雪,岁月不载人,渐长的不过是一朵花的衰败。
暮霭沉沉,楚天不阔。天地无垠,却看到了尽头。
时陨真的毫不留情地走了。
这里没人了,她可以哭了,放心地哭,大声地哭,反正就当是水滴声太大了,就当是她在找她仅存在的最后意义——还能为世界,为自己哭泣。
“啊——
——”
……
时陨离开后和大队汇合了,他没有说话,明明和平常一样,可是梓茗亦集还是觉得他不太对劲。
“咋了,那条鱼后来又活了?你怎么变得这么狼狈。”
“你从哪里看出来的?”时陨有点不想理他,但他还是好奇为什么自己看起来“狼狈”,于是反问。
“就是感觉,你要是没事最好,走了走了。”说完就先一步走了,时陨在后面默默跟着。
他也没再说什么,他只是有点纠结“狼狈”两个字,纠结他是怎么感觉出来的,他明明和往常一样平静,明明没有任何漏洞。
但很快,他不再做没用的纠结,也没去多想乱七八糟的,他只是用灵环呼叫了一个人。
始终平平淡淡,不曾改变,这些事情很重要吗?
不,一点都不重要。
当雾泽宥凝找到夏繁生的时候,她已经晕过去了,身上布满泥泞,双眼红肿,整个人看起来还很颓废。泪水将头发粘在脸上乱糟糟的,比此刻雾泽宥凝的思绪还乱。
她冲着原怡森卡很愤怒地喊道:“释辞落塔他到底干啥了,小姑娘哭成这样,都给我哭晕了。”
“而且,我不信他是在不知道小姑娘出事的情况下联系的我们,他想干什么啊!”
原怡森卡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保持沉默。
他看着她把地上的人抱了起来,然后用手擦了擦怀里的人脸上糊着的头发,皱着眉头,进了他先前安排好的择离门。
他回头看了一眼这个地方,然后也跟着进去了。
处理好外伤,治愈不了内伤,人类的心理最是复杂,至少塑还没有办法,她们只能确保她的身体没有什么问题了,只能把她放在一边。
最无奈无非是无能为力。
如果不能醒来是悲痛,那不想醒来可能是悲哀。
她悲哀着,找不到醒来的理由。
可是,她又不得不醒来,现实和理想撕扯着她,她最是清醒却甘愿迷惘,也许挣扎是世界给她最冷酷的惩罚,可她又做错了什么,可她又做错了很多。
“为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