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猛汉
‘荣记猪肉铺’。
浅红色字体在窗前循环滚动。
身披塑料雨衣的阎恪站在店门前，注意到挂着歇业牌子的门已被暴力推开。
门把歪斜，可见推门者的力量非比寻常。
刚才那人强闯进了这家店铺？
余光瞥见橱窗内挂满了处理好的肉条，现在是上午九点，应当是生意最火爆的时候。
选择在这时候歇业。
除非是店长碰见急事，否则就是刚才那家伙翻的停业牌。
隆~隆~
头顶有轨道列车呼啸而过。
车轮与铁轨摩擦发出的声响暂时压制商业街的嘈杂。
也正是在这持续的噪音中，阎恪听到店内传来的闷吼，窗前滚动的字体顿时黯淡！
喰种？
推门进去，塑料雨衣边沿水渍滴落在地。
阎恪随手抓起案板上的剔骨尖刀，目光落在店铺地面上的两串脚印，转向肉铺里屋。
考虑到那名壮汉的身形，防身的武器必不可少。
沿着脚印靠近肉铺里侧的房间，推开同样半掩着的木门，昏暗的屋内只能勉强看清一部分处理猪肉的器械和挂着肉排的铁架轮廓。
抬手按下门旁的开关。
没有反应，显然有人拉了电闸。
深呼吸，阎恪做好进入无头者状态，应对喰种突袭的准备。
事关异闻录的来由和昨晚的真相，哪怕需要以身犯险，他也没打算就此退缩。
绕开两扇新鲜的猪排，肉腥气中混杂的怪味让阎恪蹙起眉头。
视线锁定前方不远处的屠宰台，表情一时间有些古怪。
那儿本该是屠户切割猪肉的位置，现在居然被当成了餐桌。
案板，刀具被撤走，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仍有残烟升起的烛台，一杯Dry Martine，还有一盘泛着油光的薄肉片，这规格同西餐厅差不了多少。
“搞这些，颇有浪漫主义情调啊......”
手指抹过餐盘，仍有温度，蜡烛仍未散尽的烟气证明不久前此处还有人用餐，阎恪的目光在肉片上停留，鼻翼翕动，眼中闪过一抹困惑。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阎恪攥紧手中尖刀，瞅准机会倏然转身前刺。
抬眼望去，正是那名壮汉！
黑色长风衣与昏暗的屋内环境融为一体。
魁硕的身躯再加上那双银白义眼，难以言喻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侧身闪开刀锋，壮汉神情冷漠，不退反进。
左臂架开阎恪持刀的右手，一记冲拳直奔他的腰腹。
凭着【见微知著】特质，阎恪抢先预测到对方的举动，当即用左臂试图格挡。
没成想在碰撞的瞬间，壮汉竟是化拳为掌，反过来擒拿住阎恪的左手腕。
强横的力道让后者心下一沉。
眼前这家伙的实力远超预计！
正当阎恪准备开启无头者状态反击，忽地发觉对方居然主动拉住他的手臂，营造出双方僵持不下的局面。
这是什么意思？
阎恪带着些许困惑的目光投向壮汉，而后者的双眼却是以微小的幅度转向右侧角落，紧接着又看向桌面的餐盘，双臂轻抖，试图将阎恪往右侧角落带。
想到身后的餐桌和到现在都没有露面的荣记猪肉铺老板，阎恪当即会意，不着痕迹的点头。
下一秒，两人不约而同的松手。
在这众多器械，铁架环绕的狭窄环境中近身搏杀，招招直取要害。
战斗的间隙，壮汉双手攥住阎恪身上雨衣，猛然将其甩向右侧的墙角，自己也是紧追不舍，单手撑着桌面飞身而出，
阎恪喘着粗气，体力已然不支，却在壮汉靠近的瞬间骤然暴起。
手中尖刀径直扎进他的左肩，两人再度僵持在原地，看上去都已是强弩之末。
机会来了！
阴影笼罩的角落，一双血色凶瞳倏然圆睁。
伴随着饥渴的低吼，怪物自藏身之处狂飙而出，暗红色的臂膀青筋暴起，利爪直取两人的头颅，它就是要趁阎恪与壮汉两败俱伤之际出手，坐收渔翁之利！
想法很美好。
只可惜，现实远比它想象中的要残酷。
几乎是在喰种动手的瞬间，阎恪立时收刀后撤，呼吸渐趋平稳，刀尖只是沾染少许血渍而已，壮汉亦是停手，银白色义眼闪过流光。
两人不约而同的转向满脸错愕，已然收不回前冲势头的喰种。
这让它看上去像是自投罗网。
意识到自己落入陷阱，喰种显然没打算束手就擒，双腿长出数条触须，勾连近处的铁架，借力改变前进的路线，直扑看上去更为弱小的阎恪。
然而还没等它得手，一只军靴便从旁蹬出，踹在它的腰腹。
恐怖的力道让喰种倒飞着撞上屠宰台。
视线掠过喰种的身躯。
阎恪注意到它的上半身仍保持常态，穿着肉铺的工作服，除开满嘴的獠牙，面部甚至还能维持人类的状态，倒是双腿存在明显异变，当即开口道，
“先废掉它的腿，别让它跑了！”
话音落下，壮汉迫近喰种，抬手就是一拳轰在刚爬起来的怪物右肩，清脆的骨裂声和喰种塌陷的肩膀足以证明这一拳的强悍。
看到这堪称残暴的景象，饶是阎恪都瞪大了双眼。
眼前这家伙简直猛地一塌糊涂！
完全不需要阎恪帮忙，壮汉将这喰种堵在角落，单靠拳脚就将它彻底压制。
肩膀，四肢，脊柱......
阎恪双手插兜，站在一旁，默默看着壮汉以近乎于宣泄的方式把喰种当成沙包猛锤，攻击时还刻意避开致命处，以此来不断的折磨这怪物。
癫狂却又处处透着克制......
直到喰种骨肉破碎，血水飞溅在地板各处，躺在地上不断抽搐，壮汉仍没有停手的意思。
阎恪哪里还看不出壮汉跟这喰种有仇。
想到在新闻社里看的资料，只当是喰种狩猎时伤害到了对方的家人。
“等等，你要把它打死，线索可就断了。”
眼见得喰种马上就要被彻底碾死，阎恪还是忍不住开口。
好不容易抓住一头喰种，虽然跟他没多大关系，但这怎么都是送上门的线索。
阎恪走上前，尝试着让壮汉暂时停手，结果正看见他居然弯腰直接从喰种手臂撕下半条碎肉，无视后者的哀嚎，转身递向自己，沉声说道，
“吃吧，这次算我们合作狩猎！”
脚步倏然凝滞。
阎恪看着嘴角染血的壮汉，终于明白他为什么能有这般恐怖的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