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修仙试炼(二十二)
接下来几天,嬴朔月只干了一件事——改良“系统”。
先前她们掏出藏宝阁里闲置不用的灵性材料作为主机,那东西长相的确不可恭维,于是嬴朔月重金聘请锻造师,将那块奇形怪状的材料铸成飞剑样式。
“看起来够拉风,还能放在门派当镇派之宝。”——嬴朔月原话。
代码也要重写——姑且称之为代码吧,嬴朔月自称“掌握了系统的本质”,一个劲询问姚立婷她们几个有没有别的想法一起加进去。
这次,姚立婷按照自己对系统的印象加入了“商店”、“任务”、“奖励点”之类的元素,让系统表现得更像一个“系统”。
另外几人则开始思考,系统商店里奖品来源什么地方呢?消耗如何补充?
除去功能更新,嬴朔月还将符箓改成了隐藏式,这次的成品主机外观就是一把正常飞剑,放置地点都决定好了,就在原先付沧钊取到朔月峰那把剑的石台。
那把剑也不知何年何月放在那里,自从付沧钊误打误撞订下契约取走后,山顶不再风雪交加,大多数时候保持晴朗,是个不错的位置。
“能运行吗?”众人围成一圈,看着主机插在石台,染上石台特有的浅蓝光芒,没人敢确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听起来总感觉有些别扭的语音响起:“穿越系统启动成功!”
“开始自检!”系统顺利启动,姚立婷连忙下达指令,确保万无一失。
“自检中……一切正常。”
系统语音一半来源嬴朔月一半来源姚立婷,听起来杂糅了两人各自特点,不熟悉她俩的人听起来还好,熟悉她们的飞月派众人听了都感到很怪异。
偏偏编写系统的嬴朔月本人乐在其中,她们也不好说什么。
眼见系统没出问题,她们忽然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一个问题——都说系统要绑定宿主,她们这系统绑定谁呢?
因为是试验期,大家一致认为,让一个熟人搭载系统进行测试是个更稳妥的选择。
“说起来,小师妹是不是还没有消息呢?”姚立婷第一个想到了突然失踪的付沧钊,灵光一闪,觉得可以趁机和对方联络。
说着便往预设绑定对象输入付沧钊的信息。
没有人阻止她。
“指定宿主搜寻中……搜寻成功,建立连接……连接成功!”
当姚立婷满心期待再次听见小师妹声音的时候,主机对面却传来陌生声音:“谁啊?吓死我了!”
这段声音与付沧钊至少有七八分相似,但声调更多变。
姚立婷傻了,所有人都傻了。
说好的绑定小师妹呢?
……
是夜。
妇女费尽力气哄睡儿子,轻轻放在床铺旁手作摇篮。
这摇篮是她刚怀孕不久,丈夫亲手打造的礼物。
虽然昏后每一天,丈夫都对她没点好脸色,但她知道对方木工活很出色,总想劝劝丈夫搬到附近城镇,不求改善生活质量,至少能吃饱饭。
可是不论她怎么说,丈夫都无动于衷,也不知过去经历了什么,让牠如此颓废。
如今住的房子是妇女家中长辈的遗产,有两个房间,仙人暂住占用了一个,今晚她得跟丈夫挤一间。
轻叹口气,妇女蹑手蹑脚爬到熟睡的丈夫身边,刚要躺好,却被一把提了起来。
“别出声,跟我来。”
付沧钊试着用了回传音,以防惊动房间里两个睡过去的罪脉。
为了不出纰漏,她特意捂住妇女嘴巴,令其无法出声,带着人悄悄离开,挪到隔壁房间。
关上门,付沧钊顺手往木门贴了一张卡牌,微不可见的光芒顺着纹路飞速蔓延,悄然护住整个房间。
符箓套组可以用,但付沧钊手上空白符纸有限,先前在浮泽秘境做的基底卡牌还有很多存货,遂决定换上可重复使用的卡牌。
妇女始终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付沧钊一松开她的嘴就急忙问道:“仙人这是什么意思?”
“很怪,有什么东西今晚就要杀死你丈夫和男儿,我拦不住。”付沧钊皱眉道,“跟寻常妖魔鬼怪不同,那东西更像是某种规则……一旦触犯就必须付出代价的规则,涉及因果的层面,无解。”
“那、那我丈夫和儿子……”妇女当场傻眼。
付沧钊摇头:“没法救。”
妇女整个人瘫倒在床铺上,她仿佛听到身边有窸窸窣窣的声音,打开她的家门、走进丈夫和男儿的房间,准备对牠们伸出毒手……
“别去想那些。”
温暖的感觉包围全身,妇女借着屋里昏暗的烛光,看清楚身上盖了条摊开的红围巾。她记得那条围巾应该在仙人身上,一看便是上好的料子织成,她羡慕极了,那时就在想,一定很暖和吧。
确实很暖和。
旁人眼里高高在上的仙人,此刻与一个再低贱不过的妇女共处一榻,将自己的围巾解下来盖在妇女身上,还展开双臂,轻轻抱住对方。
“我说了,别去想那些,日子总能过下去的。”付沧钊轻轻地说。
妇女听见这番话,莫名感到安心,即将杀害丈夫和儿子的“怪东西”似乎也没了动静。上下眼皮开始打架,疲倦感潮水般侵袭全身……
第二日,妇女从太姥姥怀抱里宁静祥和又温暖的梦境惊醒,想起昨日为何睡在这屋,忽然意识到什么,连忙翻身下床,跑去隔壁查看情况。
窗户敞开,不大的床铺哪还有她挂念的丈夫男儿,只剩两滩累累白骨——一大一小。
甚至能看到细小的肉丝挂在上面,迎着清风微微打颤。
仙人说,一定是她丈夫和男儿触犯了哪些规则,才落得这般境地。
奇怪的是,明明眼前摆着两具白骨,她面对如此恐怖的景象也没有任何慌乱,脑子出奇的冷静,找来准备扔掉的铁盆装好两具尸骨,再寻点易燃的东西,放到屋外一并点燃。
出了屋才看到,聚落里好几家都发生了类似的事情。
女人们有的哭天抢地,十里八荒都回荡着她们凄厉的哭声;有的和刚出门的妇女一样淡然,默默烧纸烧骨灰……
经过这一晚,聚落居民凡是男人无一幸免,包括小孩。
妇女想起昨天新挖到的紫琉蝉蜕还在身边,等会儿收拾收拾去附近的城镇换点粮食——丈夫儿子都死了,好像也不需要那么多吃的,留一些钱备用。
仙人说那怪物只针对男人,而且遵循因果,杀不死拦不住,那么她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不用担心路上突然窜出一个男人,抢走身上为数不多的钱财。
她甚至想到拿闲钱买些耐旱作物种子,这片聚落虽说贫瘠,却不至于缺水缺到极致,用点心总能改善一下土质。
她还想起几户人家有几块还能用的耕地,现在没了丈夫或儿子,几家女户主也能专心过自己的日子,她们完全可以合作,你找紫琉蝉蜕我研究这块地,大家关系都挺好,肯定比跟家里男人待一块来得舒服……
畅想总是那么美好。
……
“你何时满足?”付沧钊双眸明亮,问道。
在她面前,女子模样的怪物脸庞裂成几瓣,张开血盆大口,正啃食昏死在地上的罪脉。
为了弄清怪物的来历,付沧钊追踪了几个晚上,这才完全确定,对方出自某种规则类怪谈。
每当某一界发生丈夫或男儿吸血女人的情况,她都会前去吞食血肉,小概率触发敲骨吸髓。前一个晚上,这怪物就吸过某个罪脉的骨髓,那场面堪称惨不忍睹。
怪物听见有人跟她说话,回头瞧见一个年纪不大的女修,身上散发的气息令她感到几分熟悉。
怪物喉中吐出低吼:“当世上男人不再依附女人生活,我自会消失。”
“是吗?”付沧钊笑了,一双墨黑的眸子愈发明亮,“你走吧,我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转身,怪物啃食完血肉,互不干涉。
付沧钊决定寻找城镇。
……
此地白雪皑皑。
一名白衣女子盘膝坐在树下,几乎融入背后雪景。
那棵大树枝干光秃秃,有些枝杈覆盖一层积雪,好似穿上和女子相同的白衣。
一轮新月高悬空中,微风习习,吹动女子银白短发。
她睁开眼睛,露出的眸子银光璀璨。
身上宽松白衣无风自动,她伸手,一柄长刀就从远处飞来。
“同类的气息。”女子拔刀出鞘,语气冰冷。
设在修仙界的传送阵被人触动,那时她意识到穿越者很有可能不只她一人,于是抱着想要和同类交流的心理,设下那处结界。
飞升后,她看到大千百界女子依旧处在水深火热之中,很不是滋味,又见到各大门派掌握连通的传送阵,便有了自立门户的念头。
反正先前她也干过一样的事,不就是从头再来吗?
于是有了雪月界,她成了女人口中的雪月姥祖、罪脉口中的雪月魔祖。
罪修们百般蔑视的女修在她带领下,以摧枯拉朽之势吞并大千百界绝大多数地界,如今只剩下五个界还在负隅顽抗,分别由五个门派控制。
很快,女子脸上多了一抹愤怒——她的传送阵,似乎出了些问题,把人传到了雪月界之外。
追其缘由,竟是因为一个罪修试图拉走她选中的人,导致定位出错!
她冷哼一声,神识分出一缕放入传送结界,利用防卫机制,直接废掉那罪脉。
长刀划破空气,开出一块流光溢彩的空间,女子抬腿迈入其中,缺口在她完全走进去之后缓缓合拢。
那位传送到别处的同类,她想亲自前去寻找。
……
确定好目标,付沧钊找回之前接触过的妇女,问她离聚落最近的城镇在哪里,妇女指了嘉源镇。
规则怪物吃掉丈夫和儿子后,妇女明显比往常开朗,一路上和付沧钊聊了许多,还准备拉上几个没了男人的女邻居一起发家致富。
她们互通姓名,付沧钊终于知道妇女名字叫柳英华,她们所在的聚落灵气稀少,大罗金仙廖宏辉疯狂修建宫殿正是为了将空喜界稀薄的灵气聚集起来,免得魔界入侵之时,自家修士无力抵挡。
“灵气稀薄?”付沧钊疑惑发问,“很稀薄吗?”
柳英华一脸茫然,她只是个普通妇女,哪里懂修仙那些事?要不是她丈夫生前天天在她耳边念叨廖宏辉“丰功伟绩”,她才不管什么灵气不灵气呢!
付沧钊停下脚步。右侧隐隐可以见到山峦起伏,她随手一指,粗如手臂的灵力光束便穿透空气,削去山头!
柳英华看得目瞪口呆!
“我说,这里灵气明明很充足,为什么硬说灵气匮乏?”付沧钊收手,发出真诚的疑问。
随手炸山,这就是仙人吗?柳英华心中艳羡,话语脱口而出:“沧钊妹妹,你这本事,我可以学吗?”
“当然可以!”付沧钊还担心柳英华不肯学呢,看到饱经风霜的女人恢复活力,她自然乐于分享学过的功法。
此后,她们一边赶路,一边共同探讨修仙功法。柳英华虽已步入中年,在付沧钊的指导下进展却飞快,可谓一日千里!
从聚落到嘉源镇的路不算近,可就在这段路上,柳英华将炼气期各种要点摸了个七七八八,和外界自由灵气初步建立连接。
“我、我的天赋,真有这么好吗?”不过一段路,柳英华便感到全身充满力气,和往日大不同。丈夫说修仙是逆天而行,难度颇大,她还以为自己这辈子都成不了仙人呢。
谁知道她刚上手,就觉得十分顺畅,一切都是水到渠成。周围灵气浓郁,几乎在连接刚建成的瞬间便争先恐后涌入经脉,滋养血肉。
眼见柳英华顺利入门,付沧钊脸上不自觉多了些笑意,说道:“女人身体浑然天成,深受自然喜爱,修仙自是事半功倍。”
柳英华:“?”
这和她听说的不一样啊。
不过她这样的人都有如此天赋,想来丈夫说的那些全是假话,就为了让她萌生退意,放弃修仙之途!
哼,早就看透了!
想到这里,柳英华有些得意,下意识挺起胸脯,昂首阔步。
刚走近嘉源镇入口,两人便看见路边有指引牌,写着紫琉蝉蜕收购处在哪个方向,听说是因为过去收购价高低不一,有人趁此投机取巧,从阳天宗眼皮底下屯走不少钱财。
为了不再发生这种事情,也为了维持形象,阳天宗规定每个收购处标价都得相同,不得私自调高或降低,一切只看收来蝉蜕品质。
根据蝉蜕透明程度,收购处设置了三个档次的收购价,一品最高而三品最次。
柳英华手里那只勉强够得上二品,这还是她运气好,碰巧遇上一只进阶中的紫琉蝉,让她捡了便宜。
她自知怀璧其罪,急于出手,这样的心态再加上在空喜界备受轻视的女子之身,很容易吃亏——比如现在。
“什么?”听见收购处鉴定员的鉴定结果,柳英华难以置信地叫道,“我按照说明看了很多遍,明明就是二品!虽然在二品里算差的,但也算二品啊!”
鉴定员不屑地抬起眼皮,懒洋洋道:“谁知道你这紫琉蝉蜕哪来的?是偷来的还是抢来的,或者用身体换来的?你一介弱女子,怎么就那么巧,让你碰上一只正在进阶的紫琉蝉?”
柳英华不甘心道:“可我就是遇上了啊!”
“那也不能说明你这蝉蜕就是二阶,说不定它本来没到二品,是你给它做了什么伪装术,才勉强抵达二品。”鉴定员冷哼一声,凉凉道,“我过去见过不少你这样的女人,她们交上来那些蝉蜕都有伪装,要怪就怪前辈们把路走窄了!”
说着又给柳英华身后罪修鉴定新找来的蝉蜕,她分明看到蝉蜕离二品还有些差距,罪修递上去的手里还带了块灵石。
鉴定员摸走灵石,装模作样对着紫琉蝉蜕仔细观察一番,而后说:“你这蝉蜕,差一点就满不了二品了呢!找蝉蜕很辛苦吧!”
罪修满面红光,连连笑道:“是啊是啊,这次差点就没命了!”
什么?
柳英华难以置信,她听见了什么?
不到二品的蝉蜕,因为一并送上一块灵石,就够得上二品了?
她愤然收回自己辛辛苦苦找来的蝉蜕,转身离开收购处,冲付沧钊发牢骚道:“那苟东西!非要往牠手里塞点钱才肯好好鉴定!”
付沧钊故作惊讶地“哦”了一声,随后听柳英华讲完整个来龙去脉,心下了然。
她伸手道:“你把东西给我,我去试试。”
“啊?”柳英华愣愣地将紫琉蝉蜕交给付沧钊,下意识发出质疑,“不用加点灵石啥的吗?”
付沧钊把围巾往上拉了拉,清了清嗓子道:“准备还得有……你听我现在的声音,像不像……嗯,男生?”
柳英华一琢磨,觉得这也许是个办法,至少能试出来那杀千刀的鉴定员到底啥态度。
“我要鉴定紫琉蝉蜕。”
收购处鉴定窗口那边,鉴定员连续看了一上午各种蝉蜕,累得头昏眼花,这时候听见清朗的少年说话,顿时觉得耳清目明!
好耶,牠见了一上午或面黄肌瘦或趾高气昂的男人,身上臭味险些把人熏吐。
虽然自己身上味道也不咋地,但这和牠痛恨别人身上体味没有任何关系!没有!
牠抬头,见少年相貌清秀,身穿简单却整洁的修士练功服,暗红围巾遮挡小半张脸,伸出的手掌摊开,老茧清楚可见。
晶莹剔透的紫琉蝉蜕静静躺在掌心,虽说杂质不少,但好歹还算二品,跟先前那些千方百计伪装品阶的垃圾好太多了!
能挖到紫琉蝉的地方,大多环境恶劣,由于灵气匮乏,前去寻找的人很容易遭遇危险,莫名其妙死掉。
眼前这少年,看上去年纪不大,却能拿出二品紫琉蝉蜕,兴许是谁家小天才出门历练,正好来到牠这里。
背后可能有大势力支撑的修士,鉴定员自认惹不起!
牠讪笑着从红围巾少年手中收下紫琉蝉蜕,装模作样仔细观察一番,而后故作神秘道:“哎呀,少侠这个啊,似乎是好东西呢……”
接下来又弯弯绕绕胡扯一大堆,总之就是说明一件事——少年交上来这枚紫琉蝉蜕,虽然成色不算太好,但也算二品,可以拿到五十块一品灵石。
据说最好的一品紫琉蝉蜕能换到一千块一品灵石呢!柳英华藏在不远处观察付沧钊这边情况,心中翻涌起酸涩的感觉。
鉴定员误以为付沧钊是个男人,就很爽快地给了她二品紫琉蝉蜕该有的收购价,可当柳英华拿着同样一只蝉蜕过去,对方却百般抵赖,非说她手里是个假货。
酸涩过后,便是无穷尽的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