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大学里的老情人
凌晨一点左右，吴三沛捧着一盆瓜子和顾青葙坐在电视机前，几分钟后，顾清蘘终于离开电脑，一屁股坐到吴三沛和顾青葙的中间，将二人挤开：“给我挪挪地。”
顾青葙不满地瘪瘪嘴，起身换位，又把吴三沛挤到中间去。
“你这丫头，动弹啥呢。”
“换地坐坐，舒坦舒坦。”
“老妈没说错，你是真有多动症。”
“那也比你好，天天趴在电脑前一动不动像王八。”
姐妹二人一边拌着嘴，一边从吴三沛手里抢着瓜子，几缕发丝蹭得吴三沛鼻子一阵痒痒。
吴三沛干脆将瓜子分成两堆递给两姐妹，清了清嗓子，正声道：“今儿八月二十五了，和你们说个事。”
顾清蘘咕噜着瓜子皮：“有啥大事，搞得这么严肃？”
吴三沛淡然一笑：“也没啥大事，只是通知一下你，下周我要去上大学。”
“上大学？”
顾清蘘整个人一懵，高中辍学三年了，“上大学”这个概念早已经消失在她的人生轨迹中。
吴三沛尴尬地挠挠头，解释道：“六月份我报名参加了高考，分数出来了，还凑活，文科421，志愿填的芙蓉启内经济学院，一个芙蓉城本地的民办学校，去年刚升的本科。”
吴三沛重生后正好离高考还有半个月，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买了一堆高中教材临时抱佛脚，凭借博闻强记，加上前世英语底子和语文积累，勉强能够上三本线。（高考报名时间是个BUG，为了剧情需要，见谅）
十九上大学还不算太晚，一来为弥补自己上辈子的遗憾，也为日后创业搞个虚头巴脑的大学生名头。
二来找个正当理由和顾清蘘先分居，再找机会分手，把这段不健康的婚姻彻底扼杀在萌芽中。
姐妹二人一听，皆是齐刷刷地看向吴三沛，瞪大了眸子，各有所思。
“三沛哥这么有上进心的一个人，为啥就偏偏看上了姐姐呢，就算图她漂亮，等两年不行吗？另外我若没记错，启内学院好像就在终楠大学隔壁，也就走两步的事，日后……”
顾青葙脑子里邪念咕噜噜地往外冒，心里更是打定主意，明年哪怕考个全省状元，也绝不去那劳什子清北了。
顾清蘘此刻脑子是嗡嗡的，呆滞了半天才支支吾吾问道：“你……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吴三沛苦笑道：“我一开始没指望我能考上，收到录取通知书时也还在犹豫，是昨天才彻底下定的决心。”
同居后的吴三沛几乎包揽了家里的一切，他若住校留自己独守空房，顾清蘘不免心生绝望，眼巴巴地朝自己男友瞧去，脸上挂满委屈。
“那你日后住校，不回来了？”
“不回来了。”
吴三沛摇摇头：“家离启内太远，你搬回去和爸妈住一段时间吧，我可能放假都在学校里，没空回来照顾你。”
顾清蘘仍旧不死心，提议道：“那要不你买辆车吧……”
吴三沛借口推辞：“好一点的二手车都要四五万呢，还不算油费，没必要花这个冤枉钱”
顾清蘘开始掰扯手指头算账，二人同居半年基本没有积蓄，吴三沛原有的存款加自己未来嫁妆都得用来买房装修，动不得。
“要不找爸妈要点？”
“咱们还没正式结婚呢，你这就回娘家要钱，我大男人脸上也挂不住啊。”这一辈子吴三沛是铁了心要分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顾清蘘瞬间陷入天人交战之中，死死地咬着下嘴唇，手掌在沙发上摩挲，把沙发皮都扣秃噜了两层。
“我……我考虑考虑。”
顾清蘘蒙着头跑回了卧室，留下吴三沛和顾青葙在原地面面相觑。
“三沛哥，你和我姐……”顾青葙可比她姐心思细腻的多，能从吴三沛的态度中瞧出不少端倪。
“别操心我俩的事，自己好好准备明年高考，免得考砸了哭哭唧唧地去复读。”
现在还不是和顾青葙谈这个的时候，吴三沛随口敷衍过去。
“哦……”
顾青葙俏皮地吐吐舌头：“三沛哥，我要考得好，你要怎么奖励我啊？”
“带你去旅游？”
“没意思。”
“给你买手机。”
“不想要。”
“那你想要什么。”
“等我考完了，又成年了，到时候……”
顾青葙喃喃念叨着，忽猛地凑到吴三沛跟前，扑闪着水灵的眸子。
吴三沛给顾青葙的第一个印象就是高，比小姑娘见过的人都高，能和他比一比的仿佛只有那个叫姚明的篮球运动员。然后看起来很瘦但其实肌肉不少，总是留着半寸平头，模样凶凶的，但笑起来又格外憨厚。
另外她还有一个自己的小秘密，她总喜欢在三沛哥饭店打烊后过去坐一会，那时吴三沛会洗干净油垢的脸庞，模样有点像瘦版的周润发，笑起来都憨憨的，总让她觉着温柔。
想到这，她抿起粉唇狡黠一笑。
“等我考完了再告诉你！”
——
一周的时间转瞬即逝，吴三沛拎着大包小包站在了新生报到处。
这类民办学校，入校第一件事便是交钱，吴三沛专业是人力资源管理，一年学费4500，在00年这档口，已经算不小的一笔数字，日后更是会涨到五位数。
里头学生成分鱼龙混杂，若干年后，启内学院更是被称为整个芙蓉城最“乱”的大学。
这个“乱”字包含很多，其中绕不开的就是男女关系。导致日后大学生只要听说谁谁谁男朋友，女朋友是启内学院的，大伙都会露出意味深长，懂得都懂的微笑……
交完学费登记，领了军训服、电话卡、饭卡后，吴三沛一路朝寝室走去，心里打着算盘。
原有积蓄三万，饭店卖了十五万，吴三沛身边已经足有十八万，可算一笔不小的数目。
2000年，钱生钱的路子多了去，十八万块钱本金更给了吴三沛无限信心，算计着等大一结束，就得在后面添上两个零。
不过饭得一口口吃，钱得一步步赚，眼下吴三沛首先要解决如何获得自由出入寝室的权利，以便日后活动。
走了差不多二十分钟，吴三沛到达寝室一楼。
“同学，你住707，七楼左边最里面。”宿管大爷起身给吴三沛指明方向。
“谢谢大爷，怎么称呼，日后可能多有麻烦的地方。”吴三沛笑着应答，顺手递过去一包黄芙烟。
“嘿，我姓牛。”
牛大爷没和吴三沛客气，这么大方的新生倒是少见，开门见山道：“说吧，是有什么打算。”
吴三沛也干脆道：“我想出入寝室方便点，牛大爷你看日后能通融通融吗？”
“这个我说了不算，你得找宿管科科长，他点头，我这才好办。”
“那劳烦你指条路。”
说罢，吴三沛又递上一包黄芙。
“他叫李畅，兼篮球队教练，你有空去操场找他就行，又胖又高的那个，一眼能认出来。”
牛大爷一张老脸笑出花来，他有预感，有这小伙在，日后烟钱怕是能省下来不少。
告别牛大爷，吴三沛迈步上楼来到707寝室，楼梯虽然难爬，但好在他运气不错，寝室是最后一间，原本六人寝只住进来了四个人，留下两个床位空余，算是让整个寝室空间都开阔了不少。
“我还以为我来得挺早呢。”
吴三沛是最后一个到的，其余三人见他进屋，反应各有不同。
有上来热情招呼的，也有内向的愣在原地，反应最大的是一个模样喜庆的胖墩，直接上手帮吴三沛整理行李。
“我叫沙天宇，老哥以后多关照。”
沙天宇上楼前见吴三沛和牛大爷谈话，出手就是两包黄芙，认定了这哥们是个不缺钱的大气主，心思不由得活络了起来。
“你好，我叫吴三沛！”吴三沛客气回应。
“吴三桂？”
一旁站着位瘦弱眼镜男是外地人，听岔了吴三沛的方言，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那可是汉奸，可不兴说。”
长发文艺帅哥开口解围，顺带自我介绍：“音乐系，杨达。”
“方石，你们可以叫我石头。”眼镜男紧跟开口。
四人互相开始熟络，年纪最大的自然是吴三沛，其次是方石，刚满18，苏广人。
杨达和沙天宇则都卡十八岁的口子，暂时连网吧都去不了，且都是南湘省本地人，来自不同县城。
至于为什么杨达一个音乐系会搬到他们寝室，他没说，众人也就没问，只客套地夸上两句“文艺范”。
在这年头，文青的含义没变味，杨达也乐意接受，还饶有兴致地掏出吉他来了一段SOLO。
“牛啊杨达，就你这手指头的功夫，没少让姑娘叫唤吧。”方石故作老成说着荤话。
“那可不。”杨达咧嘴一笑，得意道：“我刚来报道，就有学姐上来问我要联系方式，还是某个系的系花。”
“诶呦，咋办到的，教教兄弟们呗。”沙天宇是典型的捧哏人格，很是会奉承。
杨达两手一摊：“靠脸的玩意，没法教啊。”
女人是男人最好的话题切入口，聊起劲了，沙天宇便提议道：“要不一起去礼堂逛逛，我刚听说校舞蹈队为了明天迎新晚会在排练呢，白花花都是腿啊。”
“叮叮叮……”
一阵手机铃声打断了对话，三人齐刷刷朝吴三沛看去，见他从兜里摸出一台摩托罗拉CD928开始对话。
2000年时，这玩意市场占有率极高，只要一千左右的价格，支持中文输入，造型还好看，属于“时髦”的代名词。
吴三沛这台是顾清蘘用剩下的，基本处在报废边缘。
“喂，对对对，已经到寝室了……你陪你姐待两天呗，不行就回爸妈那。什么叫盯着别的女生看，你觉得你三沛哥是那种人吗？放心，我用人格担保……”
挂断电话，见众人目光都在自己身上，吴三沛学着杨达两手一摊，叹气道：“没办法，家里管得严，你们刚才说去哪？”
“嗯……”
在三位室友的再三劝说下，吴三沛勉为其难地来到礼堂。
毕竟人格这玩意可没白花花的大腿来的实在。
和他们同样想法的不在少数，到达现场时，一个个都盯着舞台目不转睛。
舞台上的姑娘们穿着颜色各异的百褶连衣裙，搭配蓬松的泡泡袜和厚底鞋。2000年的服装审美在吴三沛的眼中稍显老土，好在那股子青春洋溢的味道是实打实的，一眼望过去，吴三沛不免满腿子都是脑子。
配乐是王心凌《爱你》的原版，棒国歌《听我说话》，在2000年就已经发售。
这年头棒流入侵的迹象已经起头，其新潮的造型，动感的曲目给了全国人民一点小小的思密达震撼，其中芙蓉城的芒果台可谓居功至伟。
待四人找了个好位置，杨达开始介绍：“瞧见那领舞的没，都说她是校花……”
他罗里吧嗦一堆八卦，只差报出那校花家里门牌号来。
方石和沙天宇听着起劲，吴三沛目光却瞥向了舞台下那位指挥着姑娘们的舞蹈老师。
女人扎着简单的马尾，玲珑的身躯包裹在单薄的运动服下，生得一张温润的鹅蛋脸，眉眼间透着股恰到好处的韵味，像是从古画里走出来的人儿一般。
“孔芷墨？”
吴三沛认得她，上辈子的老熟人兼老情人，算算时间，她今年应该才二十三。
孔芷墨自小学舞蹈，现代舞，民族舞都有涉猎，十八岁去棒国当了两年练习生，一次意外后左脚踝永久性创伤，从此放弃舞蹈事业。
后来她进了芒果地方台，在一档民生栏目里当主持人，凭借形象亲民，情商高，嘴皮子利索，获得了不小的本地知名度。
前世吴三沛饭店品牌化，要找一个在省内有知名度的代言人，挑来挑去，就选定的孔芷墨，也就惹上一笔桃花债。
后来孔芷墨三十岁那年二人分道扬镳，吴三沛再无她半点消息。
“她怎么在这？”
似乎是察觉到什么，孔芷墨忽得转头望来，对上吴三沛的目光。
吴三沛赶忙扭头闪避，迈步就走。
沙天宇出言挽留：“三沛哥，你不看了？”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看过，我过来熟悉熟悉环境罢了！”
吴三沛义正言辞，一只脚刚迈出大门，心里还是忍不住回头再看老情人最后一眼。
孔芷墨身前不知何时站了一位二十来岁，文质彬彬的男人，模样殷勤地说着什么，丝毫没发觉孔芷墨一步步在后退，脸上虽挂着笑容，可眼中满是厌恶与抗拒。
男人说到激动处直直伸手过去，却被孔芷墨侧身多开。
“孔芷墨，有人找你！”
一声高吼打断了二人对话，孔芷墨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般，也不管喊话的是谁，直接应答道：“来咯，来咯，请稍等。”
她迈着急匆匆的步子离开礼堂，出门环顾四周，不见半点人影。再一回头，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孩与她擦肩而过。
孔芷墨回头凝视男孩背影，不知是不是自己错觉，总觉对方像是在刻意躲着她。
“三沛哥，你咋又回来了。”
“环境还没熟悉够，再看看。”
“确实，多熟悉熟悉日后总没错。”
“你看第二排左边第三个……”
众人打着马虎眼，继续欣赏着台上的大好风景，直至四人不约而同感知到一股目光，侧头瞧去，那个被孔芷墨晾在原地的男人正死死地盯来。
“高参，教导处的小官，他盯我们看干啥呢？”杨达的信息面极广，一眼认出男人来历。
“你管他呢。”
吴三沛摆出一副无所谓的姿态，启内校长上辈子来给他敬酒都不够格，一个教导处的小领导又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