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底线就是用来打破的
来到前台结账，看着售货员电脑上不断跳动攀升的数字，闫薇易眼睛越瞪越大。
她发现吴三沛买的商品多以零食为主，且都是她刚才在超市里瞧过几眼的。
柜员报价：“先生，一共493.36。”
吴三沛从兜里掏出五百大洋，闫薇易上前一把按住。
“额不会要你滴东西，你省点钱吧！”
吴三沛扭过头，像看傻子一样打量闫薇易：“闫薇易同学，你哪只耳朵听见我要给你买？”
“你……额……”
闫薇易哑口无言，从头到尾吴三沛都没提过一句东西是买给她的，自己突然来这么一出，显得自作多情。
“闫薇易同学，没看出来你还挺自恋的？”吴三沛收好柜员找来的零钱，故意调侃。
“额没有自恋，是什么情况额心里有数。额们关中人性子粗，打开天窗说亮话，打马虎眼没意思。”
闫薇易一脸严肃。
两大袋零食都是自己感兴趣的，闫薇易可不觉得天底下会有那么巧的事。
她很清楚自己模样漂亮，从初中开始就经历过不少异性的糖衣炮弹，自然而然学会了怎么防备。
“那行，咱们找地坐着说亮话。”
吴三沛算看出来了，平时逗逗闫薇易还好，她不会有太大反应。可一旦牵扯到物质金钱，这丫头绝对严防死守，不肯占半点好处。
离开超市，二人找间面馆坐下，吴三沛问老板要两份牛肉面。
有了警惕之心的闫薇易提前自掏腰包，把牛肉改木耳，省下三块钱。
吴三沛打笑道：“我还以为你会连我那份一起买单呢。”
闫薇易摇摇头：“额爷爷说了，出门在外，最忌讳打肿脸充胖子。额啥子消费水平，额心里有数，请你吃碗面，月底额就得少吃一顿饭，犯不着。”
“你觉得我是在打肿脸充胖子讨好你？”
吴三沛不难听出言外之意，这姑娘真当自己和她一样生活拮据。
“你能明白就好。”
闫薇易语重心长：“那要不就是你骗额，其实你和赵博一样有钱，是故意来找额乐子，这样咱们也没得好聊！”
两袋零食，价格足是她整月生活费，付款的吴三沛风轻云淡，闫薇易想不出第三个理由。
吴三沛缓声道：“我确实不缺钱，可我和赵博不一样，我的钱都是我自己赚的。”
“你赚钱不去孝敬父母，来找额做啥子吗？”
“我爹妈都没了，三年前，车祸。”
他吴三沛何尝不想孝敬爹娘，可无论上辈子还是这辈子，老天都没给他机会。
闫薇易紧蹙的眉头开始舒缓，柔声道歉：“对不起，额不是故意滴。”
吴三沛释然一笑：“我父母走后，我高中肄业回自家餐馆当厨，天天窝在厨房里，也没交过什么朋友。”
他说起假话来都脸不红心不跳，何况说真话。
“我刚赚笔大钱，那种喜悦感我不知道你有没有体会过，就……就是……特别想找个人分享，可又找不到目标，你懂吗？”
吴三沛努力回忆上辈子开第一家分店时的场景，将自己彻底代入，表情那叫一个情真意切。
“那你为嘛找额呢？”
闫薇易被吴三沛情绪感染，缓缓放下心中戒备。
“昨天过后，我当我们是朋友。想给朋友买点她喜欢吃的来分享喜悦，哪会想到你能有这么大反应。”
“真滴？”
“不然呢？算了，不聊了，零食我拿回寝室分给室友吧。”
十九岁的吴三沛眼神清澈真诚，配上他温憨的面容，让人不信都难。
“额……额误会你嘞……对不起。”
“你咋老说对不起呢，今天都第二回了。面来了，趁热快吃吧。”
此刻言语上的道歉显得那么苍白无力，闫薇易咬咬牙，起身走向收银台，给吴三沛那碗牛肉面结账。
“额请你！”
闫薇易尽力让自己看起来像个豪迈万丈的关中儿女，可脸上的肉疼还是藏不住。
吴三沛那碗牛肉面可是加量，加码，还多添一个鸡蛋，价格贵上一倍！
闫薇易都怀疑是不是吴三沛就吃准自己一定会给他买单，故意干的。
“你不怕月底要饿一顿了？”
“饿就饿吧，额又不是没饿过。”
闫薇易余光瞟看桌上零食，忍不住问：“三沛，你说你赚大钱，是赚多少啊？”
能一口气买五百块的零食，少说得有千把块吧。闫薇易一直想勤学检工，不免动了心思。
既然吴三沛能赚，那是不是她也可以？
一月如果能有一千块，不仅解决伙食费问题，还能存上几百，放假拿回去给爷爷，让老人家多休息些日子。
吴三沛埋头吃面，抬起左手比了4，再比了个5。
“四百五？”闫薇易面露疑惑，赚450花500，还不是打肿脸充胖子吗？
吴三沛摇摇头。
“四……千五！”
闫薇易瞳孔开始放大，吴三沛再次摇头。
“四万，万，万，万……五？”
闫薇易声音逐渐颤栗，吴三沛仍旧摇头。
“四四四四……”
闫薇易呆若木鸡，不敢说出脑中所想的数字。
她从小到大见过最多的一笔钱是她爸意外身亡的赔偿款，五万！
建筑商掏出来拍在桌上，正好和她爷爷烟斗一样高，买了他爸一条命。
许久后，闫薇易平复好心情，再是问：“你赚这笔钱，花了多久？”
“严格来说是一个月，但也可以说一早上。”
吴三沛憨憨一笑：“你想象力有限，应该想象不出我多能赚钱。”
一个月？一早上？
十九岁的吴三沛就能赚够买她爸九条命的钱？
闫薇易无法相信，甚至有点无法接受。
她强忍着情绪波动，挤出笑脸：“恭喜你嘞！”
“所以吗，你不用给我省钱，这零食你拿回去吃呗。”
吴三沛称热打铁，把两袋零食往她面前一推。
“额还是不要，你赚再多钱都是你滴，和额没关系。”
请吴三沛吃面是为误会的事道歉，但不该要的东西，她闫薇易坚决不会要。
吴三沛脸一黑，闫薇易实在犟得他没辙。
赚的钱和你没关系？只要你想，就能有大关系！
上辈子他包养孔芷墨，一月十万可眼都不眨。
当然，目前情况不同，他若敢和闫薇易提包养，小白兔十有八九会把巴掌甩他脸上。
他干脆谈起条件：“这样，这两袋零食你一周内吃完，我就给你介绍兼职，保证不耽误你学习的同时还能让你赚足生活费。”
闫薇易面露苦涩：“这算哪门子事吗，吃零食和兼职有啥子关系？”
吴三沛板着脸：“我说有就有！你信不信，你要是自己大一去找兼职，十个能有九个骗子，还有一个吗，哼哼哼……”
闫薇易试图抓住最后希望：“还有一个啥？”
“你长这么漂亮，还能是啥？往床上一躺，钱就来了呗！”
“你下流！”
“你自己非让我说的，干嘛发脾气。”
闫薇易胸口被气得起起伏伏，嘴里依旧倔强道：“那额大一不找兼职！”
“真不找？”
“不找就不找！”
闫薇易咬牙坚持。
“你就不想想你爷爷？”
吴三沛手指轻敲桌面，开口分析：“你爷爷是打过漂亮国的老兵，按理来说一个月国家给的补助也有千来块，不至于供不起你个大学生。
你这么省吃俭用，我猜是因为趴在他身上的吸血虫，不止你一个吧？”
谎言不会伤人，真相才是快刀，吴三沛一语诛心。
二人间陷入良久沉默，闫薇易宛若失了魂一般，眼神迷离平视前方。
“吸血虫”这个比喻实在难听，可却是再贴切不过的实话。
从小到大，除去偶尔做几顿饭，洗几件衣服外，爷爷就没让她闫薇易干过一次重活。
耕地，收麦，挑水，搬砖……全家人里，她闫薇易永远是站旁边看的那个。
每次想上手帮忙，都会被一句“你个细皮嫩肉的女娃娃，来添啥子乱吗，去好好读书！”打发离开。
闫薇易抿着粉唇，伸手抽出一包薯片撕开，一抓一大把往口里塞去，开始疯狂咀嚼。
“你干嘛？”
吴三沛意识到不对，赶忙起身按住她手腕。
“你不说只要额把这些吃完，你就给额找兼职吗，你干嘛还拦着额？”
闫薇易急切到近乎有些癫狂，杏仁眼里浮出一层水雾。
她真的再不想当那只“吸血虫”。
“对不起，是我说错话，不过……”
吴三沛着实没预料自己的话能对她有这么大刺激，他先是道歉，接着转而又道：“你不是说了吗，你们关人中性子粗，喜欢打开天窗说亮话。
那你现在又在做什么，今天撑死你能吃完？还不是耍性子，觉得自己漂亮，我会一定心疼你？”
“额干嘛要你心疼。”
“可我就是会心疼。”
闫薇易一愣，咽下嘴里残留的薯片，嘟嘟囔囔。
“心疼个锤子，你把额手都抓疼哩……”
吴三沛见她脑子清醒过来，松开她手腕，心软道：“兼职的事我后续再联系你，零食我……”
“额可以收下，不过额能请全班吃嘛。放心，额不说你买滴，不让你现富。”
闫薇易找了个能让自己接受的理由。
“都行。”
目的达成，吴三沛暗暗长呼一口气。
是不是闫薇易自己吃对他来说并不那么重要，重要的是开了个头！
凡是有一就能有二，有三！今天闫薇易收下他给的零食，日后才可能收下衣服首饰，乃至车子，房子。
底线这种东西，就是被用来一步步打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