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王母寺
陈庆这时才恍然回过神来，接道：“无妨无妨。”
他将杂念驱逐。
转念一想，羌塘神女不过是民间信仰，跟佛母完全不是一个体系。
想必只是多虑了。
或许进去询问下寺院的僧侣，心中的疑惑大抵就能消除吧。
“走吧。”
地面的瓷砖极其光滑，如同镜面般倒映着天空的白云。
寺院的大门是半敞开的，有许多陆行城的游客到访于此。
他们大多不是为了祭拜羌塘神女，只是单纯地为了旅游。
令陈庆感到诧异的是，这些游客远远多过当地人。
“发现了吗？这实在有违常理。”
私枭作为东皇制造的顶级特工，也已经发现了端倪。
他此刻小声对二人说：
“作为胡人信仰的羌塘神女庙，却挤满了外地人。”
杀手鲸想起之前老大爷的话：
“不会又是胧月生命搞了什么禁令，要把景区让给游客吧？”
“不至于。”陈庆思考道，“难道是……本地人都不敢来？”
这个猜测一出，他莫名感到有些不安。
毕竟连达摩寺的菩萨脚下，也隐藏着秽乱邪土。
“也可能是没到朝觐日吧？”私枭记得自己在百科里看过，“那时候会比较热闹，当地人都会来为神女点灯。”
果然，陈庆发现庙宇一侧的池塘畔，摆放着一圈整齐的机械莲花灯。
此时的机械莲花都是闭合的，应该朝觐日到来的时候，才会盛开。
四面的墙壁上都开凿了大大小小的尖顶拱门。
每扇门都有一根极细的纳米钢丝与对面的拱门连接。
陈庆抬头看去，每根钢丝都吊着沉重的珐琅器香炉。
焚香的气味袅袅而来，让他不安的内心也缓和了不少。
这时，在他们走近中央的大殿时，一名身着黑袍的僧侣出现在了三人面前。
“神女赐福，至善圣德。吾号‘明光火者’，乃是本寺教长，各位善士，想必是来点灯的吧？”
“呃……”
这个西域番僧和之前转圈圈的黑袍僧打扮完全一致。
可是，他却没有那种机械般的违和感。
陈庆看着这教长自负的模样，心中已经有了数。
这教长并非是纯粹的遁世之人。
语气中没有丝毫谦逊，并且上来就询问点灯。
甚至还不如达摩寺师太那般会遮掩。
见到明光火者双手交叠，指尖结印平放在胸前，歪头行礼，杀手鲸故意依葫芦画瓢学着做了一番。
她笑着对陈庆小声说道：
“这教长的姿势怪好玩的，佛不佛，道不道，也非西传教派。”
“嗯……”
陈庆却发现，这教长此刻正侧着脑袋，目光清冷地注视着他。
他不由得蹙眉。
过了好一会儿，黑袍教长才缓缓开口道：
“这位善士，目赤如血，心神不宁，想必已是邪祟入脑，命不久矣。”
“你说什么？”陈庆下意识握紧拳头。
难道在威胁我？
只见教长摇头晃脑地叹气道：
“唉……病得不轻啊。”
陈庆此刻勉强一笑。
还不知道究竟病的是谁呢……
杀手鲸转身望着陈庆，盯了老半天，没感觉出什么异常。
“开什么玩笑呢？”她这时站出来为陈庆说话，“我几乎每周都会解剖他一次，要有病，我早发现了。”
“此病症，非彼病症。”
“哦，此话怎讲？”陈庆心平气和地询问道。
明光火者微微低下头去，“善士，且随我来。”
教长领着三人走进主殿。
按照寺院规定，入殿需脱鞋。
陈庆将靴子放在一旁的鞋架上。
随着AI的提示音响起，拱门门禁上的黄色变为绿色，眼前冰冷的大门开始泛起浮动的光影。
——身份识别结果为“明光火者”，正在连接至“朝见堂”。
眨眼间，陈庆发觉自己面前只剩下一面镂空出忍冬和曼荼罗图案的铁门。
铁门徐徐开启，一抹诡异的玫红斜射入不断扩大的门缝。
映入眼帘的是一处迷宫般的巨大空间。
“好壮观。”
连一向吝啬赞美之词的私枭也忍不住称赞。
无数道阶梯与桥梁纵横交错，将夜空中漂浮的十几座玫瑰飘窗彼此相连。
缘着廊桥向前走去，楼阁纷纷点亮灯盏，照亮殿中绵延不绝的万里羌塘壁画。
如虚空夜市，在深红中释放点点荧光；入云上天梯，在无间境中僻静庄严。
“眉间悲悯，普照四方。十万众生，皆入太平……”
大殿隐隐回响诵经之声。
空中无数朵机械莲花相继盛开，发出“咔咔咔”的声响。
此等宏大程度，丝毫不亚于众生浮屠。
陈庆隐隐感觉，这座大堂使用了类似无间院社区的虚拟空间技术。
让有限的大堂显得极为宽敞。
“陈善士，你可知自身所见为何物？”
明光火者忽然开口询问。
陈庆回答说：“一座庄严的殿堂。”
“还有呢？”他笑了笑。
“还有一尊……”
说到这里，他却忽然收了声。
玫瑰玻璃映射在中间昏暗的神龛上。
墙壁凹陷的门洞中隐隐浮现出一轮天极光。
——咚咚。
心脏跳动，大堂响起一阵鼓声。
“一尊……一尊……”
陈庆忽然感觉脑中晕眩。
神龛中，那慈眉善目的羌塘神女面容不断扭曲变化着。
短短的几秒钟内，仿佛经历了生老病死。
神像白净的皮肤逐渐布满皱纹，快速衰老，脸皮如同褶皱的布袋般快速垂落。
最后化作腐烂的肉囊，肌肤片片剥落，露出红白相间的烂肉。
“神女……佛母……妖魔……西王母……”
“你究竟看到了什么？”
教长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堂中显得格外空灵。
腐烂的羌塘神女慢慢屈展开手臂，结出一道“说法印”。
陈庆感觉整个殿堂都在旋转，就像时间快速流逝。
生老病死。
如同跨越了几个世纪。
莲花盛开又枯萎，死亡又复苏。
明暗交替间，陈庆的脸颊一会儿红一会儿白。
到底是谁？
最后，教长按住了他的肩膀，声音凝重地问道：
“陈善士，告诉我，你的答案。”
陈庆的思绪回到了现实。
消失了。
眼前的神女雕像，只是普通的神像，没有丝毫变化。
“幻觉。”
陈庆坚信自己看到了幻觉，脑海中的理智告诉他：
眼前所见，不过是虚假。
明光火者摇摇头道：“果然，邪祟入脑……你病得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