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大蜘蛛
又是这个失踪案？
陈庆短短一周内已经听到了好几次。
之前，醉汉他妹妹的失踪也与教坊街有关。
现在连私枭也提起了这事。
“听说了。”陈庆肯定地回答。
“嗯，媒体说，这件事大概率是教坊女出逃，你相信吗？”
“说实话，比较可疑。”
“哦？”
“有句古话，叫‘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她们逃不出列车。”
私枭笑着点点头，“的确，这不过是媒体的说辞罢了。这陆行城的公民每天都活在谎言之中。”
他指着车窗外的百货大楼。
那儿有一面巨大的全息屏，上面播放着什么“灯会盛典”的广告信息。
他说：“过不久，教坊街将迎来一年一度的盛大灯会，小布尔乔亚们不希望失踪案影响他们赚钱。
“要是那些教坊女是真的人间蒸发了，那金主们哪还敢去。”
陈庆听说过灯会盛典，据说每年那个时候，各大教坊都会选出各自的“头牌”，举行盛大的天舟游行。
届时，都市华灯齐放，昼夜不息，花魁将在一众头牌中诞生。
那确实会吸引很多富人前去观赏。
越野车停在了“百里香”饭馆的门前。
私枭吹着口哨，推开车门。
“哼哼，估计再过不久，相关的新闻都会被压下去吧。”
“所以，你说的百鬼众是怎么回事？”
“好问题，东皇制造最近有不少高层行事可疑，他们经常出没于教坊街。”
私枭压低了声音：
“我想，他们应该不只是‘找女人’这么简单吧？尤其是那些一脸无能相的糟老头，一周能跑那十几次，着实牛逼……我怀疑他们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陈庆寻思，“那让明医师直接去问他们不就好了？”
他摇摇头，“没那么简单，他们很多人都是公司的元老，德高望重，不能轻易得罪。”
“但这不能证明和百鬼众有关啊。”陈庆皱起眉。
可私枭却自信地指着自己的额头说：
“这是情报人员的直觉。我认为你们众生院可以调查一下，没准就能得到‘鬼王’的信息。”
“嗯……”
陈庆忽然想起了某位前百鬼众成员，他抬起手。
“小手妖，你怎么看？”
大袖手眉头一皱。
“吾辈现在早就金盆洗手了，再说，百鬼众之间未必互相知晓。”
“要你何用。”陈庆低声骂了一句。
“嗨呀，你先别急，吾辈觉得这件事情确实有蹊跷，隐隐约约透露着一股妖气。”
“你怎么知道？”
“当然是身为前百鬼众的直觉。”
得，这年头直觉都能当饭吃了。
陈庆想了想，回答私枭说：“我会考虑一番。”
“好，那我也会帮你继续打探，这将是你在众生院往上爬的绝好机会。”
私枭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
感天动地，居然还有人天天提醒你要上进。
不愧是达瓦里氏，这样的好同志上哪找？
而他推荐的生煎包也确实好吃。
二人点了份招牌的牛肉馅生煎。
就是不知道为啥阿拉夏仙人也会吃东西。
它明明是仿生机械，充个电就完事了，居然爱吃肉，不能理解。
陈庆也拿起一个包子，可是刚到嘴边就发现被人啃了一口。
掌心的嘴巴“噗哧噗哧”嚼着，这大袖手居然也在偷吃！
从此，陈庆养成了使用左手的习惯。
百里香有些像是闽地的鼓楼，整个大厅都是中空的，环绕一周的皆是装饰华丽的龙凤雕栏。
这里的包厢是像戏楼的观景台似的，红桌木椅摆放在了单独分开的小隔间里，它既能保证了相对的独立，却又能让你看到这对面的客人们。
陈庆不由感慨：“龟背厢城也能有这么高档的饭馆，想不到。”
“呵，你是没见过龙吟厢城的云顶餐厅，建在列车顶端，能够眺望陆行城外的风景，一餐下来最少得好几万。”
“不稀罕，列车外我也去过了。”
私枭微笑道：“你不知道，布尔乔亚们最喜欢坐在温暖的观景台里，看着外面天灾肆虐的美景，然后品尝价值上万的红酒……身处火场和隔岸观火是不同的感受。”
总觉得，私枭经常话里带刺。
然而他自己也在给小布尔乔亚们工作。
这时，包厢下面传来了嘈杂的声音。
似乎是女人的哭声。
“求求你们了，救救我，我不能回去……”
“可是妹妹，我们这里没有多余的岗位了啊。”
“我会死的，求求你们了！”
那是一个身穿薄纱青衣的少女跪在门前，不断哭嚎。
陈庆皱起眉头，感觉她这种单薄的古典装束不像是寻常女子，更像是教坊里的伶人。
“嗷呜，有花姑娘！”
阿拉夏忽然伸出爪子，扒在围栏边上往下探头，边摇尾巴，边吐舌头，一脸色眯眯。
陈庆忍不住吐槽：“喂，你这机械狗哥不仅爱吃肉，咋还好色呢？”
“关你屁事，人类！”
“而且还没礼貌。”
聚集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楼下的教坊女哭得梨花带雨，颤声说道：
“姐姐，我真的不是出逃的……
“那天晚上我真的见到了奇怪的东西，就在我们风华府对面，那间屋子里有诡异的影子，它看到了我，我也看到了它。”
周围的人听得莫名其妙。
加上那女的因为过于害怕，口齿不清。
百里香的老板娘摇摇头，“这没辙，收留你我也是犯法的。”
在陆行城上，教坊女算高级商品，签了卖身契就是教坊的私人财产。
要是协助藏匿“他人财产”，那就是盗窃行为。
“可是……”教坊女却露出了恐惧的目光，“你是小女城上唯一的亲人了，只有你能救小女啊！那只鬼看到我了，一定会杀小女灭口的！”
陈庆听到有人在议论：“这种女的大概就是想骗点钱。”
“‘有鬼’这种话能信啊？”
老板娘只是委婉地建议她：“这种事情，应该找警务司。”
“可他们，没有人相信我。”
虽然大家都不以为然，可是前世作为刑警的直觉，让陈庆察觉到了某种异常。
那个女子，不像在撒谎。
“听到了吗？又是一个教坊街的女人。”私枭此时说道。
“没错。”
陈庆忽然站起了身。
“怎么，要走了？”
“我去打探打探。”
他迫切需要得到百鬼众的讯息。
“房子不看了？”私枭问他。
陈庆摇摇头，“我相信你的眼光。”
“好吧，那我替你去验收，祝好运。”
众人逐渐散去，只剩下那教坊女还跪在台阶下掩面抽泣。
“姑娘。”
少女听到这个声音，勉强抬起头来，却看到陈庆此刻正蹲在她的身前，撑着脸颊看她。
“你把你刚才说的事情再告诉我，慢点说。”
教坊女看着陈庆的笑容，不知道为什么“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不，你帮不了我。”
陈庆却不紧不慢地从口袋里拿出纸巾，轻轻擦拭着少女的眼泪，温柔地说道：
“至少，我是唯一相信你的人。”
过了好一会儿，少女才平复下来，忐忑不安地说道：
“小女如烟，在教坊街风华府当舞伎。昨晚小女正去楼上房间更衣，却忽然瞧见对面临仙阁的楼上，有诡异的人影。”
“人影？你确定不是对面楼的客人玩得花？”
如烟摇摇头，神色中充满了惶恐，她努力强迫自己回想。
“不……”她忽然抱住了脑袋，眼中布满血丝，声音也变得嘶哑，“那个人有好多条腿，就像一只巨大的蜘蛛。”
陈庆一瞬间目光如刃。
蜘蛛？
他问道：“你看清影子的模样了吗？”
如烟点点头，“风吹过竹帘的时候，我看到了一张女人的面孔，美丽得不似活人，就像是祠堂里的神仙……”
陈庆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
“那么，她发现你了吗？”
如烟忽然瞪大了眼睛！
“她正看着我。就在影子里。”
陈庆被她瞪得也忍不住回头，暮色静悄悄，除了街头的行人，什么也没有。
这个女孩显然是受到了严重的精神打击。
“你能过来一下吗？”
如烟犹豫片刻点点头。
就在她靠近的时候，陈庆忽然抬手按住她的额头！
“大袖手，读取记忆缓存。”
手背忽地睁开一只眼睛，七八根数据线从掌心爬出，顺着手臂滑向女子的身体。
【提示】正在读取记忆缓存。
一般的义体神经会缓存最近24小时内的记忆。
究竟是否有鬼，一探便知。
虽然擅自读取他人记忆是违法行为，但面对特案，就不能按套路出牌。
陈庆的脑海中构建出灵境，他看到了一条灯火通明的长街。
窗外烟花盛放，明暗中照亮了对面楼阁的人影。
陈庆绷紧了神经，努力想要看清。
可是少女当时的情绪很不稳定，导致灵境的场景十分混乱。
她似乎是个女子。
身姿婀娜，曲线丰满。
她接近了窗台，影子几乎被扭曲成了残像。
慢慢地，黑暗中延伸出一节巨大的机械义肢。
烟花爆炸的瞬间，陈庆听到了一声凄厉的惨叫，如烟姑娘忍不住捂住了嘴。
微风吹过竹帘，可是帘后的面孔却与如烟的描述大相径庭！
那分明是一张正在微笑的惨白傩面，上面长着好几双颤动的眼睛。
陈庆猛地睁眼，把手松开！
他刚才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
虽然很细微，但是通过处理器放大后，他听到了这么一句话：
“除掉她。”
如烟也与此同时恢复了清醒。
陈庆紧紧握住了腰间的佩刀。
这个女孩没有撒谎。
那间屋子里的确有“妖气”。
私枭的情报恐怕是真的，教坊街的失踪案与百鬼众有关。
如烟战战巍巍地跪在地上给陈庆磕了个响头，“求求你，救救我，把我藏起来也好。”
陈庆看了看时间。
天色已经很晚，夕阳西下，列车正在重回寂静。
如烟应该看到了那只妖鬼的真面目。
白天妖魔不敢作案。
如果没有猜错，她应该已经开始行动，准备好要杀了这个女孩灭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