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众生院
地面传来不经意的震动。
一阵引擎发动的声音刺入耳膜。
陈庆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几乎每天都能听到这样的声音。
他原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前生是一名刑警，擅长追查各种骇客犯罪，并履立奇功。
只是那天，陈庆在深夜调查某个暗网时离奇昏迷，醒来后就到了这个光怪陆离的地方。
估摸是屏幕盯太久猝死的。
而这个地方之所以古怪，都是因为它无时无刻不在移动，被巨大的列车牵引着。
一节车厢便是一座厢城，纵横千里。
“尊敬的公民，请注意，受厄土天灾影响，我们的陆行城正在颠簸，请您尽量呆在建筑内，不要随意走动。颠簸期间，为了您的安全，通往其他厢城的厢廊将会暂停使用……”
头顶回响起列车广播。
因为气象紊乱，常年发生天灾，陆行城每年都会在厄土上漂泊，在一座又一座“不动城”间停靠又离去。
这个世界的陈庆便生于陆行都市，须弥厢城上。
他的父亲是名搞义体维修的机巧匠，母亲则是学校老师，不知道教什么的。
像这样的普通家庭，没有足够的【贡献】，理论不能登上陆行城，估摸是众多厄土偷渡客的一份子。
这个世界高度发达又极度破败。
几个世纪前的战争使文明沦为厄土，残存的人类在各大公司的领导下建立了都市辖区，并迅速发展进入了赛博社会。
科技伴随而来的是更深层的黑暗与危险。
这个世界的人们高度普及义体，同时人工智能和网络的发展远远超过陈庆原来的时代。
经过改造的义体人可以突破人类的极限，规避枪弹，杀敌于无形间。
而掌握了骇客技术的操弄者则视这社会如玩物，暗中制定自己的规则。
人命，在这群“赛博妖魔”的手中如同草芥。
二十岁那年，陆行城爆发了“妖乱”，原主的父母被一群自称“百鬼众”的义体人暴徒杀害。
血污逆流的水沟，陈庆时至今日仍能感觉到原主内心中的绝望与恐惧。
正是如此，他才决心不断收集义体，变得更强。
毕竟血肉苦痛，机械飞升，只有比妖魔更像妖魔，才有可能在这弱肉强食的世界中生存下去。
不过，最令陈庆感到奇怪的，还是原主异乎常人的【精神】数值。
陈庆拖拽着师太残破的身体，地上的血迹从庭院一路延伸到玻璃路径。
路上一丝不挂的少男少女都只是跪在地上，不敢看他。
“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贫尼就是死……也要死个明白……”
师太有气无力地说道，她无法理解，即便思维入侵，那也必须消耗极大的精神力。
更何况，陈庆还同时入侵了僧兵的身体，将他们杀死于梦境中。
一般人恐怕早就被巨量的记忆信息冲击，沦为疯子了。
可陈庆完全没有疯狂的迹象，甚至目的明确，就是为了剁掉她的义手。
“因为，我的【精神】数值是EX啊。”
听到这句话，师太瞳孔震颤，难以置信地说道：“这不可能。”
其实陈庆也想不通。
这是个讲求数据化的世界，按照水平可划分为D，C，B，A，S，EX，6大等级，如果继续细分上下等，还能划出12段位。
而EX便是这世界最顶端的数值，可以说是万里无一。
说来也玄学，【精神】是唯一一项对战斗实力毫无提升的数值。
但它的用处又很广，决定你身体改造的上限，超过这个数值便会变成疯子。
它还能决定你能承受怎样的信息冲击，数值越高，你的大脑就越接近一台超级计算机。
“怪物……你这个怪物。”师太恐惧地说道。
可陈庆却回头对她说：“比起你，我算不了什么。”
他望着那些沦为泄欲工具的“女菩萨”。
她们很多都是学生，曾经都有一颗懵懂而充满希望的心。
但却因为眼前这恶毒的女人，她欺骗她们改造身体，在这暗无天日的水下庭院中，没日没夜的满足那些所谓“施主”扭曲的欲望，最后迷失自我。
陈庆拨打了列车警务司的电话，“你和那些‘施主’，一个都逃不掉。”
就在他拿出手机的时候，众多施主中间走出了一名面生白净的公子哥。
他身穿一件黑色长风衣，背着双手，趾高气昂地站到陈庆身前，问道：
“喂，你要多少钱？”
陈庆蹙起了眉。
公子哥拿出一枚储蓄芯片，态度嚣张，显然已经是惯犯。
“算了，你们这种人无非是想要点好处……拿去吧，给你买酒喝。”
他见陈庆无动于衷，冷笑一声，又亮出了第二张储蓄芯片。
“还不够？那就拿这钱找几个进口洋妞爽爽。”
陈庆没有半点退让的意思。
公子哥的笑容逐渐变成了恼怒。
“他娘的这么不知足？”他直接掏出五张储蓄卡，用力甩在了陈庆的脚下，“装作没看见，这钱都是你的，明白？”
陈庆放开了师太，拿出那截断掉的义手，回答道：
“那可不行。”
说完，他用师太的义手一巴掌打在公子哥的脸上！
“你居然敢打我？”他捂着脸颊，难以置信地看着陈庆，“我妈可是东皇制造的高管，整座陆行城都是我们公司建立的，我警告你……”
话没说完，陈庆反手又是一巴掌。
公子哥顿时抱头鼠窜，脚一滑，不慎跌入水塘中。
他曾经是警察，嫉恶如仇，面对这样的衣冠禽兽从不手软。
陈庆摇晃着流血的断臂，“纠正一下，是师太在打你，不是我。”
公子哥在水里狼狈地冲部下呼救：“都愣着干啥，快来拉我一把！”
一帮身穿西装的保镖手忙脚乱地跳水来救。
他浑身湿漉漉地被捞回岸边，气得脸色发青。
他颤巍巍地指着陈庆吼道：“小小警务司，也敢跟‘东皇制造’作对……都给我上去，往死里打，打死了我负责！”
西装保镖一个个跃跃欲试，都想在少爷面前展现自己的神威勇武。
他们的身上长出各种奇形义体，恨不得马上把眼前的少年给撕成碎片。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一拥而上的时候，陈庆却亮出了腰间悬挂的横刀。
刀身如镜，上面点缀着盘旋的暗花，血槽处隐隐透出炙热红光。
这把武器绝非寻常兵刃，而是专门用以斩断义体的高频振刀。
西装保镖们统统僵在了原地。
因为使用这种武器的只有一种人。
“你们愣着干啥？”公子哥骂道，“都怕死是吧？”
“不，少爷，他不是警务司的。”
“既然不是那还怕什么？”
“他是……”
陈庆将横刀指向公子哥的额头，微笑着说道：“百鬼在人间，无处不黄泉。”
——扑通！
听到这句话，公子哥双腿一软，顿时跪倒下来。
陈庆用刀背轻拍他的脸颊。
上面赫然刻着“普度众生”四个汉字。
“想清楚喽，我们代表天下苍生，为难我，便是与这众生为敌。”
公子哥结结巴巴地说道：“原来你是……众生院的人。”
收刀还鞘，刀锋瞬间切断他的额发。
那股蔑视与傲慢顿时随着发丝一同烟消云散。
众生院，这片辖区最负盛名的斩妖机构。
它虽然诞生于民间，却在短短一个世纪内发展壮大，从最初的斩妖事务一路插手到这片辖区的维稳和治安，掌握着极其可怕的武装力量。
即便是统治这片辖区的东皇制造，也必须对它敬畏三分。
因为一旦被众生院认定为“大恶之人”，便会沦为“全民公敌”，人人得而诛之。
陈庆俯身看着公子哥惊慌失措的面容，悄声说道：
“如果不想成为‘公敌’，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晓得，晓得！”
“你叫什么名字？”
“朱哲！”
“好，朱哲，刚刚谁打的你？”
“师太！”
“你为什么被抓？”
“招嫖！”
门外响起了急促的警笛声。
陈庆满意地摸了摸朱少的脑袋，“很好，你也算是个识时务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