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眉间疑云
有一天,店里来了个大客户,据说是当地蔬菜市场大户,此人财力雄厚,出手阔绰,在当地很是有名。接待商谈自然是轮不上我们这些新人,但在一旁听听还是可以的。只见此人容光焕发,天庭饱满,地阁方圆,鼻头有肉,讲话声如洪钟,一看就是贵人之相。说他是标准的福相吧,但其双眉间隐约有股雾气,怎么形容呢?就像光亮的镜子上蒙了一层保护膜,虽然还是能成相,但难免会有些朦胧,当然这些是普通人看不出来的。我虽然没多少能耐,简单的识人观相还是会一些的。这种奇异面相有些少见,这不禁让我偷偷观察起这位客户来。
“李总您来啦!不知李总大驾,真是有失远迎!快请坐!快请坐!小张,泡茶!把我珍藏的上好的西湖龙井拿出来!”我们老板您对这样的大客户自然是点头哈腰,满脸堆笑,如果人有尾巴的话,他这时候估计得摇得快断掉。“哟!这椅子上怎么那么多毛刺!回头再把我新买的真丝高定裙子给挂勾丝了!”李总还没来得及开口,一旁花枝招展的女人叽叽喳喳地抱怨开来。那女人稍有几分姿色,瓜子脸,小巧而挺翘的鼻子樱桃嘴,最突出的还是一双细长且眼尾上翘的眼睛,这种面相的女人大多不太是省油的灯。她的声音没由来的让人觉得有些聒噪,跟她精致的外貌不太匹配。“咳!”李总清清嗓子,瞪了一眼身旁的女人,那女人瞬间收敛起姿态,小声嘟囔了几句,悻悻地站在了一旁。
他们无非也就是定制一些广告牌,标签门牌之类的,我没有细听,注意力都集中在这位李总身上。这时候李总电话响了,见他掏出电话,皱了皱眉,她身旁的女人瞥了一眼他的手机,也皱起了眉头。李总对我们老板说:“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握着手机就出了门。李总不在,老板点头哈腰地招呼起那个女人:“李总真是贵人事多,这业务也是一会儿都不消停。”那女人开始喋喋不休地跟老板聊起了天,看得出她迫于李总的威慑,忍住不讲话那么久,实在憋不住了,趁李总不在,终于又可以继续唠叨。“嗨,什么业务,整天破事一堆。前两天我们老李去外地谈事儿,不巧在这期间一个装货工人不知道搞什么鬼,装货时候自己不小心出了意外,弄倒了码好的菜,被砸进了医院。我说这乡巴佬就是事多,能有多大点事,这医药费我们又不是不出,他家那婆娘天天跑到冷库哭哭啼啼,说是他男人昏迷了,医院说不知道醒不醒得过来,不就是几筐白菜嘛,能砸得多重?我看就是想讹钱!你说我能惯着她吗?几次被我给轰走。后来怕是演不下去了,干脆接她男人出了院回了老家,现在就天天给我们老李打电话,真是烦死了!老李又是个软心肠,好几次要去看他们,幸亏我给拦住了,真是穷山恶水出刁民……”她那张嘴就像机关枪一样哒哒哒,旁人根本插不上嘴。老板在一旁尴尬地陪笑。正当她还想继续往下说,李总推门进来了,看了女人一眼:“不说话能憋死你?少给我找麻烦。”然后转头跟我们老板说:“就先这样吧。我手头还有点事,你们这边做好了发到我们公司邮箱让我们员工确认就行,我会安排人跟你对接。”看得出刚刚那通电话让他很烦躁。旁边的女人也看出来了,吓得大气不敢出一声,小心翼翼地跟着李总走了。
李总走后,老板也卸下了伪装。跟我们八卦起来:“真是越有钱心越黑,一筐子白菜怎么的也得几十公斤,别说一排白菜倒下来砸伤,他们这些有钱人身娇肉贵,怕是给一颗白菜砸到都得去医院疗养几天。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拿别人的命不当回事。”“那可不是”一旁的张哥忿忿地接到“这婆娘懂个屁,就知道花钱,麻将桌上一晚上输好几万眼睛都不带眨的。她哪知道工人的辛苦,也就是命好傍上个有钱人,李总有这样的老婆也是倒了大霉,真是可怜了那个工人。我看她才像个刁民。啊不对,是毒妇!”事不关己,大家也只当茶余饭后的谈资,聊完就罢了。
听完这些八卦,再结合李总老婆说的那番话,我觉得李总面相中透出的异象一定跟此事有关。好奇心驱使我一定要弄清这件事。回家后饭也没吃,我说自己累了,先回房间休息。外婆心疼我,自然是让我先好好休息,不会来打扰我。回房后我随手把包一扔,往床上一躺,仔细在脑海里回想李总那件事。按理说他正是鸿运当头的时候,人走运起来,连邪祟也要敬畏三分,他眉间那抹朦胧的阴影即便要出现,也不该是这个时候。如果现在不找到根源任由其发展,估计不几天就会印堂发黑,那时候可就要到大霉了!话说那可怜的工人夫妻不知道现在怎么样。想到我在县医院上班的姑妈,我决定向她打听一下,看看有没有线索。
隔天我请了一天假,去找向姑妈打听医院最近有没有收过这么一个病人。这一问还真有。据说病人身上多处骨折,脑袋里全是淤血,在重症监护室躺了快二十天才脱离危险。病人大脑半球严重受损而脑干功能相对保留,这也就是我们所说的植物人。她说当时病人的妻子在重症监护室外哭到几度昏厥,说他们夫妻出来打工,家里还有3个孩子和两个老人要养活,踏实肯干的丈夫为了多赚点钱,上完白班接着上夜班,熬了两个通宵,没想到工作中就发生了意外。虽然老板一直没断过医药费,但从没露过面,妻子去讨要说法还被赶走,也是挺可怜的。由于不知道怎么维权,妻子只得失望地为丈夫办了出院手续。后来怎么样了没人知道。
这么一听,确实让人唏嘘。莫非男人死了,然后变成鬼魂缠上了李总?那不太可能,因为就凭李总此时的运势,一般鬼魂可没这个能耐。再说了,如果是鬼魂作祟,那之前看见的李总也不应该仅仅只有那么一点异样。我决定先了解一下这家人的情况。我死缠烂打终于向姑妈骗到这家人的联系方式,姑妈问我打听那么多干嘛。我胡乱编了个理由搪塞了过去。试着拨通电话,号码的归属地是贵州,等到电话快响完的时候,终于接通了“喂,哪个?”电话那头是一个贵州口音的疲惫女声。“您好,实在抱歉打扰您。我是通海县医院的实习医生,现在要写一篇有关植物人的论文,查看了记录,由于您家刚好是我们医院最近的病例,所以我想向您家询问一点有关资料,请问可以吗?”我尽量镇静地说出之前就编排好的台词。电话那头没有回音,我又试着说:“实在对不起,是我冒昧打扰了,如果您不愿意也没关系的,请问您丈夫好点了吗?”话音刚落,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啜泣声,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连忙安慰道:“对不起对不起,提起您的伤心事了,实在抱歉,您不愿意我就不问了,您别哭。”电话那头的啜泣直接变成了止不住的嚎啕大哭,那哭声悲凉,不免让人也跟着难过。我赶忙又安慰了一阵,这时电话忽然被挂断了。得,我好心办坏事了,好端端的专戳别人痛处,把人家惹得那么伤心。我后悔不该打这个电话,过了半晌也没缓过神来。电话我是不敢再打过去了,人家只是挂断电话没有骂我已经很有素质了,如果性格暴躁的人估计得骂我祖宗十八代。
我想要不就别管这事了,反正跟我也扯不上什么关系,好奇害死猫,无端端往自己身上揽活。这不是没事找事干嘛!回头再落个出力不讨好那岂不是太亏了。这个世界上那么多人,我总不至于每个人的闲事都去管吧!于是我逼自己不要再想,不要再去去理会这件事。虽然挺唏嘘的,但毕竟我能力有限,就让它顺其自然吧。
就这么过了两三天。中午我正在上班,电话忽然响了。看了一眼屏幕上那串陌生号码,我想着又是什么垃圾推销电话,刚想挂断,看到归属地显示的是贵州,瞬间来了精神,按下接听键,抓起电话就往厕所跑。“喂,您好”我努力掩饰住激动的心情。“喂,妹儿,不好意思,上回我太激动得很,哭了硬是说不出话来,所以挂了你电话。对不起。”这个声音正是那天接电话的女人。“没事没事”我连声说“上次是我太唐突,我好自责了好久,不该贸然给您打电话,勾起您的伤心事,是我不对。我还没向您道歉呢!”电话那头的女人苦笑了一声,说:“没得事,你们娃儿家也不容易,有哪样想问勒你尽量问嘛,你找我们问资料是看得起我们。前两天太忙得很,现在才得闲回你个电话。”女人的声音还是跟上次一样有些疲倦,听她讲话,应该也是个老实巴交的人。我说:“晚点您有空吗?我现在有点事,可以的话我晚点给您打过去。哦,对了,还没问您贵姓。”“阔以阔以,没得事,们晚点聊嘛!我叫杨艳,你哪哈有时间再打给我嘛!”女人爽快的答应了。就这样,我跟杨艳约好下午七点左右给她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