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父亲的好大儿”
安娜拎着十来根“红圆萝卜”，在军士的护送下，返回了营地。
将“红圆萝卜”清洗干净，安娜在河边照了照自己灰扑扑的脸，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泥灰，小眉毛一皱，急匆匆地扎进了自己的小帐篷。
就着冷水简单地洗漱了一番，换了身衣裳，把装着“红圆萝卜”的篮子用布条盖好，安娜雀跃地向着少爷的帐篷走去。
作为李维的贴身侍女，安娜自然有独立的、全天候的热水供应。
但如同“自己去山上寻找甜菜会带动一大批妇孺跟着去、还需要军士护送”这件事一样，安娜深知自己的一举一动背后都是少爷的威信。
这让安娜既骄傲又惶恐，倔强又谨慎地发散着“贴身侍女”的影响力——比如说多洗冷水澡。
随着近万名难民涌入营地和工程的逐步推进，燃料的供应捉襟见肘。
加上气温逐渐上升，李维带头放弃了洗热水澡的福利，就像他当初带头喝“白开水”一样。
作为侍女，安娜自然是不能不洗澡的！
但在大夏天多洗冷水澡，对于安娜来说也算是小小地为少爷分担了一点点压力。
安娜心里想着，很快来到了中心帐篷，却被在此警戒的骑士告知李维大人正在同男爵们商谈要事。
安娜行了一个淑女礼，不紧不慢地去了侧面的帐篷等候……
太阳一点点地落下地平线，帐篷里的烛火被晃动的人影一一点亮。
安娜捧着尖俏的下巴，内心犹豫要不要安排人手给帐篷里的各位大人送去饭食，又或者先去通告夫人？
“少爷一天没吃饭了呢。”安娜心想。
巫师风格的收边长裙突兀地出现在眼前，惊得安娜像小鹿一样蹿起：“夫、夫人！晚上好！”
玛丽娜点点头，指了指身后不远处端着各式餐盘的餐仆们：“把晚餐送进去吧。”
“是，夫人。”
……
当月亮也快要沉入地平线的时候，男爵们终于走出了帐篷，面色苍白，脚步虚浮，唯有炯炯的眼神还能看得出是个活人。
“被榨干了”的男爵们连表面的寒暄都懒得再做，各自在仆人的带领下迫不及待地回帐篷补觉去了。
帐内，哈弗茨高坐在主位上，也唯有他的脸上看不出一丝疲色，对瘫在地上李维笑着说道：“你这讨论不出结果不散会的法子确实有一套。”
李维心想这都是“老祖宗的智慧”了，领导开会三件套——香烟、浓茶和膀胱。
嘴里也不忘拍上马屁：“这都是有您坐镇。”
借着“雄鹰新城”和便宜老爹的威慑，李维定下了“要塞与公路”的基本章程。
由伯爵府牵头，各男爵参股，成立名为“托斯拉”的联合工业公司。
以“军事调度”和“商业流通”为目的，规划建设联通荆棘领全境的混凝土路。
而等到物流的成本得到压缩之后，伯爵府会在各处要道、边境隘口、实质占领区逐步修筑混凝土基底的要塞。
“荆棘领的好邻居”库尔特是典型的沙漠绿洲、草原游牧的部落结构。
而混凝土的出现使得荆棘领有望在草原上实现实质性的占领——以土楼为核心的军民两用要塞、足够的物资储备、快速的支援。
至于说占领草原的经济效益？
别的不谈，光是龙马就受限于荆棘领内的草地有限，养殖规模一直得不到扩大。
而且萨哈沙漠的核心区是深渊晶钻的主要产地，也是那位“太阳王”东征西讨的财力来源。
铁矿也是荆棘领的缺少的东西。
更何况打通了南北通道，富饶的斯瓦迪亚也不是不能想。
总之一句话，“荆棘领盘子就这么大，再怎么闹腾也没出息，我决定带你们去外面抢饭吃。”
“我话讲完，谁赞成、谁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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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这些规划都不是短期能够变现的，而荆棘领财政的窘迫却是迫在眉睫的。
特别是秋天就要到了，按惯例不是库尔特先动手就是荆棘领先提刀，李维得想办法挣几笔快钱。
“卡洛斯的商队怎么还不到？”
李维想起了德拉高原领的商队，他们带着大量的粮食和铁条（初步锻压的铁）作为购买蒜素制取设备的资金，可以缓解一下李维的燃眉之急。
可惜被难民潮耽搁了，眼下不知道到了哪里。
就这年头的通讯水平，出远门跟失踪差不多是一个意思。
李维一边想着，一边活动手脚，走出帐篷透透气。
借着微光，李维看见安娜正抱腿蹲坐在侧面的小帐篷入口，头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披在身上的毛毯蓬松，像极了一只鹌鹑。
李维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噼啪”的火把爆裂声却惊醒了安娜。
看见少爷，安娜还带着血丝的碧蓝瞳孔闪过惊喜，从腿弯下抽出一个篮子，身上的毛毯滑落，柳条似的腰肢向上摇摆：
“少爷，日安！您看看这个，是不是「甜菜」呀？”
安娜努力想把声音压低，甜脆的嗓子在凌晨的营地里却是格外的“扎耳”，吓得安娜赶忙捂住了嘴巴。
李维接过篮子，掀开布条，“红圆萝卜”比他记忆里的甜菜要瘦小许多，不过叶子的脉络和块茎确实都是红色的。
李维想了想，可能是因为后世里用来制糖的甜菜都是杂交选育过的，而且眼下还不到甜菜成熟的季节，这疑似的“野生甜菜”小一点也无可厚非。
何况是不是甜菜，吃一口就知道了。
哪怕不是甜菜，只要是甜的，高低都能榨出点糖来。
望着忐忑不安的安娜，李维的心底流淌过一股暖意：“嗯，是的，这就是甜菜。你先去休息，明天请你吃饴糖。”
“少爷少爷，”安娜抓住李维的袖子，有些不好意思，“这个是阿苏纳找到的。”
“阿苏纳”是谁李维不知道，想来是跟着安娜去挖野菜的妇孺之一。
为了锻炼安娜，也为了尝试解放妇女的劳动力，李维还是很支持安娜“找甜菜”的行动的。
就算找不着，挖点野菜回来补充伙食也是不错的。
略微思索，李维解下自己的匕首拍在安娜的手心：
“以后那群人都归你管了。怎么奖励，你说了算，把结果写成书面报告汇报上来就行。”
“这是命令！”不给安娜拒绝的机会，李维将安娜轻轻推进了帐篷。
看着帐篷里的烛光熄灭，李维拿起一根“甜菜”，正欲张口咬下，又堪堪止住。
随后拎起篮子回到自己的帐篷，掀开帘子，哈弗茨正在埋头处理公务。
“父亲，要不要吃点宵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