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完了
翎上挑挑眉,很快摇头,“我想什么未来,我能活下去都是老天给饭吃了。”
“老天给每个人饭吃,我希望你能有自己的人生,你明白我的意思吗。”还是杨宁习惯性的说教口吻。
孔翎上对这些人生话题不感冒,随意笑笑,“难道我现在过的是别人的人生?杨宁,你到底在什么说什么。”
“你就没有一件事,很喜欢,很热爱,拼了命的想做,至死方休?”
“没有。”孔翎上几乎想都没想,脱口而出,“我们这样的小市民,每天把日子过好就万岁了,没有你们知识分子觉悟高,能度过有质量的人生,我现在,就连一个男人都搞不定呢。”
“当你的人生有了自己的主题,搞不定一个异性,并不会影响你的心情与生活。就算一无所有,你也会觉得满足,单纯为你有清楚的目标而满足。”
孔翎上闻言一愣,静静思索着。
杨宁见慧根已种,便不再多说,只说他还要去个地方,晚点再回去寺庙与师兄弟聚聚。
“你行动这么不方便,还要去哪里,不如在这里睡一夜,明早我送你?晓棠的房间空着呢。”
“我今天是跟寺庙请假出来的,今天就得办完事情,晚上还要回去,我答应好主持了,不能食言。”
翎上拗不过他,送杨宁去了一个地方,竟然是金百禄的小作坊。
“你来这里干什么?”
孔翎上把车子停下,才把一路上的疑问问出口,她在后视镜里看着后座上,杨宁脸色沉沉。
“我来拿一笔钱。”
“?”
“吴小姐把我撞残后,一直是金百禄负责赔偿我,我要去美国,有点钱放身上有底气。”
孔翎上讽刺的笑,“他可真是够善良的。”
“我不要你送我来,就是怕你们见面尴尬。你在车里等我吧。”
“我尴尬什么?是他们对不起我。反正吴小姐的事情解决后,他就得跟我过。”翎上有些气呼呼的说。
杨宁皱眉,心里有些疑惑,“他们现在...是复婚了吗?”
先前得知孔翎上与金百禄在一起时,杨宁便好奇这件事,可是他没理由问出来。
现在看孔翎上已经知道了吴小姐的存在,便没了其他顾忌。
孔翎上闻言却是愣了下,一瞬间忘了呼吸,她的眼睛闪了又闪,放轻了声音,慢慢问,“你说,吴小姐跟金百禄,是结过婚的?”
杨宁忽然意识到问题,有些诧异和震惊,“难道你一直不知道他们是夫妻?我不清楚他们现在离婚没有,但至少我出事的那年,他们还没离婚。”
他还以为,金百禄能跟孔翎上在一起,就说明他与吴小姐已经离婚了。
孔翎上已经没办法听清他的声音,她脚下虚浮的下了车,捡起附近打家具后残余的木头棍,挥舞着冲进了小作坊,杨宁怕孔翎上惹出事,大声叫着她的名字,他慌乱的打开了车门,下半身却动不得,急迫中,堪堪摔下了车,他叫不住孔翎上,只能无力的念着,你别去造恶业呀..
吴小姐依然住在这里,彷佛已经生根。
她正拿着孔翎上留在这里的刮头刀给金百禄剃头,这会儿,门被孔翎上砰的踹开,他们几乎没来得及反应,刮头刀便被孔翎上腾空打翻。
吴小姐发出尖叫,孔翎上嘶吼着,手在颤抖,“你们还结过婚是吗?金百禄!你还骗了我什么!你们到底离婚没有!”
吴小姐愣了下,很快回神,闻言后发出一声嗤笑,“才想明白我是谁?太晚了吧,够傻的。”
金百禄已经明白情况,神色复杂,他夹在两个女人中间,看样子,孔翎上已经被愤怒冲昏,一木棒打在了金百禄的头上,金百禄反手拽住了孔翎上的手腕,防止她向吴小姐冲去。
他下意识保护吴小姐的动作让孔翎上喷泪,胸口生疼。
她被金百禄猛地抱住了腰身,发出一阵阵无力又愤怒的吼叫,顺手抓起桌面上的刮头刀,狠狠地扔向了对面看热闹的吴小姐,看着刀锋刮伤了她的脸颊。
“我管你是谁,他现在已经有了我,你凭什么留在他身边?滚!”
吴小姐脸色涨红,擦擦脸颊上的血迹,同样的愤怒,她冲到翎上跟前给了她两个巴掌,“我凭什么?你要不要问问他我凭什么?我岂止是他的老婆!我更是他的救命恩人!金百禄这辈子都欠我的!”
金百禄依然没松开翎上,眉头紧皱着,翎上死死咬住了金百禄的手背,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尤其是在挨了她两巴掌后。
“你以为你对他的爱情很伟大?能多伟大,说来我听听看,你能跟他同甘共苦吗,你知道他最苦的时候是什么样吗?他欠我的,我就有资格永远留在他身边!金百禄永远没资格先提离开我!”
“你这个疯子!他是同情你才留着你!他是为了救你!”
孔翎上连蹬带踹,努力挣脱着,一头撞在吴小姐脸上,把瘦弱的她撞得跌倒在地。
吴小姐坐在地上,笑出了泪水来,又疯狂又难过,“他同情我?要不是我为他顶了罪,他怎么可能撞残了人还没事?早进去蹲着了!”
孔翎上愣了下来,身体不再挣扎,在震惊中恢复了平静。
金百禄绝望的松开了她,只有吴小姐在地上嘻嘻笑着。
当初吴小姐抑郁症闹得家里要翻天,金百禄提出离婚,吴小姐熟练的以死相逼,金百禄愤怒无比,也只能开车带着手腕流血的吴小姐去医院治疗,注意力分散时,中途撞到杨宁,车子飞了出去。
行车记录仪是单向的,只能拍到外面,拍不到车内,处理好痕迹后,交警无处可查事发时到底是谁开了车。
吴小姐有抑郁症病史,不会有牢狱之灾,便挺身而出,为丈夫顶罪,说是自己开车撞坏了人,最后,便也只赔了些钱给杨宁。
那天之后,金百禄再没脸提起离婚,吴小姐也有理由继续跟他维持这段早已消亡的婚姻,他们分居很久了,但是只要吴小姐召唤,金百禄就要出现。
是一段病态关系。
吴小姐现在情况不好,她不是在闹,是真的几次要杀死自己,对自己下了狠手的,她在清醒时也想放过他,但是又想折磨他,与他同归于尽,矛盾的很。
翎上发怔的回头看着面如死灰的金百禄,问他,“她说的,是真的?”
金百禄垂下眼,再抬起眼眸时,眼神里竟然有绝望地笑意,“我不自由,我还很卑鄙。但你是自由的,你可以离开我,我对你,从不是坏人。”
他这笑容让孔翎上心疼,忘记了愤怒。
金百禄的眼睛在笑意中流出泪水来,对孔翎上非常愧疚,他轻轻抱了翎上一下,便很快松开。
吴小姐从地上慢慢爬起来,走近翎上,恶狠狠地嘲讽她,“别觉得自己委屈,你说你爱他,可你能为他付出你的人生吗?我可以,而我早就这么做了,我们结婚好多年了,我死都不会跟他离婚的,我永远不会离开他,就是死,我都要带着他一起。你算什么,是你,不懂事的夹在了我们中间!”
孔翎上呆呆的转头看着吴小姐,听她轻轻说,“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提你的爱。”
金百禄无能的蹲下身,抱着头,懊恼万分,默默的哭了出来。
孔翎上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回车子里的,她麻木的扶起地上的杨宁,杨宁看她眼睛红肿,还在为自己刚刚的言行而愧疚,“都怪我,我以为他们已经离婚了的。是我多嘴了,我多嘴!”
孔翎上扑向杨宁,在他怀里痛哭流涕,哀嚎不止,金百禄始终没勇气从小作坊出来看看她。
杨宁慌张不已,轻轻拍着孔翎上的背,“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说这么多,你别这样,先松开我吧,我可还是个出家人呢。”
孔翎上抽泣不止,“你真可笑,也真可怜。”
“是啊,我知道。”杨宁看着黑夜,无限感慨的说,“今天肯定要不来钱的”。
“他们欠你多少?”
“赔偿早还清了。我今天是来讹他们。”
....
自那日之后,孔翎上便在家里闭门不出,她连微信都没上,谁都不搭理。
哪怕是杨宁还俗后,与洛洛离开当天,都没去送机,是孟晓棠去送了杨宁,洛洛把翎上的工钱转交给了晓棠,晓棠分出一半塞进杨宁手里,说是明年初的房租,她自作主张要续租。
洛洛问起孔翎上怎么了,孟晓棠笑盈盈的说,就是病了,杨宁是很有原则的人,没有对洛洛透漏半分孔翎上的感情问题,也在旁边点头附和,说她病得不轻。
而后杨宁趁着洛洛去洗手间,便把那晚的事情高度总结,简单几句,告诉了晓棠,言辞之间全是金百禄欺骗了无知的孔翎上。
晓棠听得眉头皱起,看着杨宁与洛洛后登上了去美国的飞机。
她这天休息,便直接去找孔翎上,一进门,四处安静极了,阳台、卧室的窗帘紧紧拉着,一点光线都没有,地上有泡面盒子,桌面上有喝空的啤酒罐,孔翎上则四仰八叉的躺在客厅地板上,身上披着条毯子,发呆的望着天花板。
像一只死透的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