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元旦（一）
赵晓楠简单地舒展过身体就出了卧室，孟子珍女士正在做早饭。赵晓楠平常自己一个人吃早饭最多就是两个小花卷配点儿咸菜再加一碗豆浆。可是孟子珍女士，这个正在和新冠作斗争的“猛士”居然在炒菜。赵晓楠心想：其他时候炒菜也就算了，现在就不能简单点儿吗？为什么要让自己这么累啊？
孟子珍女士前一段时间给女儿打电话时总是说：“我右手的腱鞘炎，疼得不行了。晓桦给我买的药膏也不管用，他说小万用的就是这个，说这个挺好用的。我怎么用着没效果啊……”
赵晓楠从书上查过腱鞘炎的原因，有一种特别符合孟子珍女士的情况：中老年女性、家庭主妇等需频繁进行家务活动，因手指，腕部的反复使用，易患腱鞘炎。她想不通为什么孟子珍女士明明手不舒服，身体也不舒服还这么不爱护自己？
赵爸爸和孟子珍女士还是没有放弃“隔离”这件事，孟子珍女士给女儿往碗里装了馒头和炒菜，又盛了一碗小米粥就把女儿又赶回了主卧。赵晓楠乖乖地端着早饭回到了主卧，陪伴她用餐的是一屋子的杂物。
中午十一点多，室外的阳光开始灿烂起来。赵晓楠陪着赵爸爸去二院急诊继续输液。白天急诊的病人比晚上更多。一楼内科前等待医生开药的病人排了一行长长的队，但内科诊室里只有一个医生，他不仅要看病还要负责维持秩序。赵晓楠心想：真的是健康就是福啊！
赵晓楠让赵爸爸找个位置先坐下休息，她来排队。队伍挪动地很慢。赵爸爸根本找不到可以坐的地方，所有的椅子都是满的。赵晓楠心想：看样子以后来急诊得备个折叠椅了。
赵爸爸刚开始还能站得住，后来渐渐站不住了，看到旁边有一个小姑娘难受得蹲在地上，他在离赵晓楠不远的地方也蹲下了。赵晓楠看着父亲蹲在地上，头埋在膝盖上，心里简直难受极了。
就在这时，排在赵晓楠前面的小伙子“帮”她找到了解决办法。小伙子好像是陪着母亲来看病的，他母亲也站不住了，软软地靠着墙。小伙子眼尖地发现内科旁边的诊室没人，他就让他母亲先呆在隔壁诊室里。
赵晓楠赶紧“有样学样”，连忙让赵爸爸也进旁边的诊室坐着休息。她在内心不停地感谢老天爷，总算是有个座位了！大概排了两个小时以后，赵晓楠总算是排到了。医生看了赵爸爸的CT，表示继续输液就可以。赵爸爸问：“医生，可以开两天的液体吗？”医生说：“不可以。”这样的话，赵晓楠和赵爸爸明天还得继续排队开药。
下午两点，赵爸爸终于输上了第二天的液体。二楼急诊室里输液的人比昨天还多，医生也比昨晚多，大概有五、六个人。二楼大厅里有一个小隔间是专门存放液体的，里面的一张大桌子上排满了待输液的药瓶。
二楼的座位依然很紧俏，好在赵晓楠继续被老天眷顾，之前在她前面排队的小伙子和他母亲正好坐了两个座位，小伙子让出自己的座位就出去了。赵晓楠赶紧让赵爸爸先坐下，她看到赵爸爸旁边有一个小姑娘痛得在椅子上蜷缩着身体，旁边站了三个大人在照看，问了才知道原来小姑娘的胰腺好像有点问题。赵晓楠看着那个小姑娘，再次在心里感慨：身体健康最重要！
赵爸爸还没开始输液就给女儿安排新的任务，“等会儿我输上液，你就别管我了，你先回家看你妈。今天一定要让她把CT拍了。”赵晓楠心想：你能不能先把自己照顾好？但这个话她不敢说，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先讨价还价地说：“今天时间还早，我等你输完液再走。”
赵爸爸暂时同意了，赵晓楠松了一口气。等赵爸爸开始输液，赵晓楠就给孟子珍女士打电话，她问：“妈，你这会儿怎么样了？”孟子珍女士说：“我这会儿正在蒸馒头，我没事儿，你先陪你爸。”
赵晓楠十分无奈，心想：这真的是有腱鞘炎的人吗？这真的是得新冠的人吗？我当时感染的时候，虽然没发烧，但是浑身不舒服，夜里又睡不着，每天饭都不想吃，只想躺在床上休息。孟子珍女士居然还有力气揉面蒸馒头？！
赵晓楠决定等会儿再给孟子珍女士打电话。赵爸爸输液的时候一直催着让女儿回家陪孟子珍女士拍CT。赵晓楠只能顾左右而言他，她心想：就不能先专心对抗病毒吗？一定要瞎操心吗？！
在照看赵爸爸的同时，赵晓楠还帮着之前给赵爸爸让座的小伙子的母亲盯着输液的进度，等一瓶液体输完就帮忙叫医生来换下一瓶。那位阿姨输的液体数量比赵爸爸还多，但是她全程都平静地输液，和旁边的赵爸爸形成了鲜明对比。
等赵爸爸输完第二瓶液以后，赵晓楠再次给孟子珍女士打电话，“妈，你这会儿怎么样了？馒头蒸完赶紧去拍个CT吧。”孟子珍女士在电话那头虚弱地说:“我这会儿不太舒服，感觉背上就像背了个锅一样，我先躺一会儿再说……”
赵晓楠觉得自己都快吐血了，心想：好嘛，你本来没事，一个馒头又把自己“蒸”严重了！但她不敢在赵爸爸面前说这个事，等赵爸爸催她回家的时候，她索性说：“我去问问医生吸氧的事儿。”
赵晓楠找了正在服务台前忙碌的医生，“请问今天吸氧是排队吗？”
医生问赵晓楠，“病人血氧多少？”
赵晓楠回答说：“最低有90。”
医生直接说：“吸不了，血氧饱和度75的都等着呢。”
赵晓楠无奈只能和老爸说今天急诊人多没法吸氧了。赵爸爸眼巴巴地瞅着赵晓楠，于心不忍的赵晓楠赶紧说：“要不我等会儿换个医生再问一遍。”
过了一会儿，赵晓楠厚着脸皮又去服务台找医生问吸氧的事儿，心里觉得很过意不去，医生都已经这么忙了，自己还在这儿一遍又一遍地问。医生的答案始终都是没有空档。赵晓楠就想着回家以后看看家附近的药房有没有卖氧气袋之类的。
赵爸爸输液结束以后状态非常萎靡，他虚弱地对赵晓楠说:“我先休息一会儿，腿有点软……”赵晓楠心想：就这样，还不停地让我回家去，你这样的状态怎么能让人放心？！等了大概四十分钟以后，她才和老爸离开了二楼的输液室。下楼的时候赵爸爸整个人都是软的，必须得让女儿搀扶着才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