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调查
恩里克确实已经死透了。
他本身就重伤未愈，身体脆弱，强行激烈战斗，又连中三支弩箭，其中一支还穿透腹部，破坏了脏器。
伤上加伤，恩里克才会吐血暴毙，连个抢救的机会都没有。
林克盯着恩里克的尸体，沉默了许久。
茉莉脱下斗篷，走上前，站在林克身旁，眼中满是担忧。
杀人不是一件小事。
除非天性凉薄，极少有人能不受杀戮的影响。
林克只觉他不仅杀死了恩里克，还亲手杀死了一部分自己。
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林克运转“大脑封闭术”，慧剑斩去杂思。
“我没事。”
林克转头对茉莉露出轻松的笑容，接过她递来的斗篷，关掉光学隐形，披在身上，“走吧，后续麻烦还多着呢。”
朝悬浮在不远处的智能执法傀儡示意了一下，林克领着茉莉转道往行政楼走去。
随身智脑之前已经接到通知，林克和茉莉需要前往“校内纠纷与事故调查及调解办公室”，接受质询与调查。
身正不怕影子斜。
林克承认，自己确实对恩里克动了杀心，也确实杀死了恩里克，但这又不意味着他的处理存在违规之处。
遇上立场再怎么偏倚的人，都无法从林克遇袭以后的一系列应对中挑出什么大错。
所以，林克坦然地走进了“校内纠纷与事故调查及调解办公室”，虽不至于昂头挺胸，但也没畏畏缩缩。
“林克.格兰德，茉莉.基德曼，请你们分别简述一下事情的经过。”
办公室里，坐在办公桌后面的是一位满头白发的老者，外袍胸前佩戴有代表正式巫师身份的徽章。
老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面无表情，嘴角微微下拉，显得极为严肃。
两人一进办公室，没有任何缓和，就被直接要求进行陈述。
林克毫不慌张，开口说道：“晚饭后，我与茉莉同学照常去图书馆学习。
进入林荫小道，我察觉到暗中有一股杀意锁定了我们，便立即拉着茉莉同学进行了隐蔽和转移，并请茉莉同学上报学院。
智能执法傀儡迟迟未至，埋伏我们的人又对我们发起了攻击。
为了脱身，我与对方展开了周旋。
对方穷追不舍，我无奈反击，最后在打斗中误杀了对方。”
茉莉这时补充道：“林克同学是在对方持续攻击了好几次以后，才不得不反击的。”
老者对两人的话不予置评，问道：“死者名为恩里克.伯纳利斯，与你们是否认识？有何关系？是否有矛盾？”
茉莉主动回应道：“我曾加入‘新血互助会’，在里面结识了恩里克，有过几次短暂的交谈，但没有什么关系。至于矛盾，也不存在直接矛盾。”
“是吗？”
老者转头看向林克，“据查，恩里克.伯纳利斯曾受里弗斯.弗朗西斯的委托威胁过你，你也展开了对应报复，对此，你有何解释？”
林克冷静应答：“我不认为那是报复。我只是分别和米娜.哈弗切克与里弗斯.弗朗西斯坦诚交流了一下，表达了我对某些事的观点，全程没有针对任何人采取报复性的行动。”
顿了顿，林克稍稍露出一些锋芒：“如果您，或者学院对整起事件有过调查，比如恩里克.伯纳利斯威胁我的始末，比如里弗斯.弗朗西斯的所作所为，比如米娜.哈弗切克在其中的遭遇与暗中动作，或许能有个更全面更深入的了解。”
“唔……”
老者沉吟着，定定地注视林克，面无表情，眼神平静犹如无波古井，却又摄人心神。
林克全力运转“大脑封闭术”，抵抗来自老者的无形威压与拷问。
“心性不错。”
良久，见林克始终没有退缩，老者轻声说道。
也不知他是在夸赞，还是另有深意。
片刻后，办公桌上的办公智脑收到了智能执法傀儡发来的现场勘察报告。
这份报告以图文+视频的形式呈现，从现场的痕迹推算，基本还原了林克与恩里克战斗的过程。
“沉着冷静，果敢勇毅，应变得当，战术运用的也不错。”
老者扫了一眼报告，眼中露出些许赞赏之意，似是在自语，又似专门说给林克听，“是个战斗方面的好苗子。”
面对隐隐约约的赞誉，林克沉默不语，脸上也没有丝毫得意之色。
和这类一看就城府极深的人打交道，千万要多几个心眼。
你以为他在真心夸你，实则他只是想让你放下心防。
他的每一个字，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都有他的用意在。
一不小心，稍不设防，就会掉进他给你挖的坑里。
老者不以为意，继续说着话：“这记‘荆棘缠绕’用得很妙，早早布局，关键时刻致命一击，不错，真心不错。”
突地，老者问道：“茉莉.基德曼，你认为米娜.哈弗切克在此次恩里克.伯纳利斯袭击你和林克.格兰德的事件中，起到了什么作用？
据我所知，恩里克.伯纳利斯在袭击你们之前，曾去找过米娜.哈弗切克几次。
而米娜.哈弗切克又在你们遇袭前，给了你较为隐晦的提醒。”
这个问题有陷阱，回答得稍有差错，就容易被抠字眼。
林克张了张嘴，准备替茉莉作答。
老者的眼珠微微一动，余光扫过林克。
顿时，一股山一般的压力落在林克身上，沛然莫御，压得林克连气都快喘不过来，更别说出声了。
茉莉浑然不知林克的遭遇，低头想了想，方才冷静回道：“我不知道米娜.哈弗切克与恩里克.伯纳利斯之间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知道米娜.伯纳利斯的想法是什么。但就结果而言，我挺感激她能给我提醒，哪怕这个提醒是隐晦的。”
“是吗？”
老者闻言，终于露出了一丝细微的、难以察觉的笑容，也松开了对林克的压制。
他摆了摆手，突然以严肃的语气宣读了本次调查的判定：“经调查，林克.格兰德为自保，于正当防卫过程中不慎误伤恩里克.伯纳利斯。
恩里克.伯纳利斯死亡原因，系旧伤复发。
因此，予以林克.格兰德无罪认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