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3#
如果她不去朔北。
这么多年以来，他们似乎早就默认了一定会一起去朔北上大学这件事。
明明是年少时一起编织的梦，却突然在这一刻要将它亲手拆散。
秦湘看着段引鹤，见他迟迟未开口便补充道：“其实我考虑了很久，对我而言最好的选择，已经不是去朔北了。”
段引鹤回避眼神，他不敢看。
“想好了？”
秦湘沉默了片刻，只是摇摇头。
段引鹤叹了口气：“想好了跟我说。”
秦湘向他靠近了一步：“我以为你会生气。”
段引鹤：“是有一点儿，但如果你在别的地方可以去更好的学校，那我还是希望以你的前途为重。”
秦湘小声嘀咕：“我的前途。”
段引鹤抬起手，却在将要触碰秦湘手的时候停住又放下。他想牵起身边人的手，可是，他没有身份。“叔叔阿姨知道你的想法吗？”
秦湘并没有正面回答，她不知道如何跟自己的父母说起：“我的将来，是会很灿烂的吧？”
段引鹤：“当然。”
秦湘后退一步，站到段引鹤面前，向他伸出手：“我等着你获奖的那一天，段导。”
段引鹤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握上。秦湘玩味的和他握了握手，然后松开，加快了步伐，往前走去，一步一步，没有犹豫，没有回头。
次日，秦湘起了个大早，像是想借着现在还有生物钟一样。以前总是卡点到的人，第一个到小区公园坐着等他们。
以前总是出门跑去学校、公交站、地铁站，从未注意过小区公园的清晨，今天在等的时候，她坐在长椅上，十分肆意地呼吸着新鲜的气息。
公园里的人很少，秦湘闭上眼，将自己完完全全投入到这个清晨中。
良久，像是知道有人来了，她缓缓睁开眼，段引鹤一只手拖着行李箱，一只手挂着衣服，天空中撒下一缕恰到好处的阳光，他迎着那缕阳光向秦湘走去。
顿时，整个世界都安静了，安静到秦湘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
有一朵名为喜欢的花，在她心底悄悄地生根发芽。
段引鹤：“我给李齐澜打过电话了，他马上就到。”
见秦湘没有反应，段引鹤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想想？秦湘，怎么了你。”
秦湘回过神：“没事，他多久到？”
李齐澜看葛予晴鬼鬼祟祟的样子，脑子一转，蹑手蹑脚地走到她背后，猛的吓唬她。
葛予晴惊叫一声，怒火中烧地回过头看到了吓唬她的李齐澜，“李齐澜！你完了！”
听到这边的动静，段引鹤和秦湘都看了过来，只见孤独的站在路边的两个行李箱，和他逃她追着揍的和谐画面。
秦湘：“李齐澜一定又犯贱了。”
段引鹤：“走吧，帮他们看行李。”
秦湘：“走啦予晴！别误机了！”
葛予晴停下追逐的脚步冷哼道：“算你走运，你看在香港不好好整顿你。”
这不是他们四人行第一次坐飞机一起出去玩，高一那年寒假也不知道这几个人是怎么说服各自的父母，他们竟然同意让这帮15岁的小孩子自己组队出去玩，去的还是云南，甚至不在家过年，一直玩到年初三才回来。
几位人才过了境就像脱缰的野马，秦湘和段引鹤也全然将前一天的对话抛在了脑后。香港的每一个地方他们都很好奇，只可惜中环摩天轮还没对外营业，不然像秦湘这种每到一个地方就一定要看看有没有摩天轮可以打卡的人，是一定要坐一下的。
在大街小巷中野了一个礼拜之后，几个人穿到了澳门。在澳门才真实的感受到了纸醉金迷的意思，他们从未在哪个商场抬头时看到过湛蓝的天空，在这里，时间仿佛消失了。
当然，澳门也不全是这样，那些好吃的甜品都藏在街头巷尾，在各个居民楼下。
不得不承认港澳的消费确实要比大陆高很多，除了父母给的旅游经费，他们甚至掏出了去年的压岁钱。李齐澜更夸张，看到什么都想买，存下来的一点零花钱也花的精光，差点把回家的地铁票钱也花掉。
挥霍了10天后，几位高人清算了一下剩余的资产，决定立刻返程，再不回去就只能打电话挨骂，可怜巴巴的乞讨回家的救济金了。
这10天的逍遥让他们戒断了好一阵。一周后，还未完全戒断成功的他们迎来了高考查分。
高考分数出来的时候秦湘高度紧张，她很害怕自己考砸了，面对着正在加载的网页，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很害怕自己的分不够，又害怕自己的很够。
语文：126分
数学：133分
英语：122分
理科综合：268分
总分：649分
一个不上不下的分数。
省里的理科一本线是588分。
填报志愿的时候，秦湘犹豫了很久，关于到底要不要去朔北去给他们一个惊喜这件事。其实就秦湘的分数而言，京南科大是最好的选择，如果执意去朔北，可选择性会少很多。
周颂章：“怎么了，还选不好学校吗？”
秦湘：“我在想要不要去朔北。”
周颂章有些惊讶，女儿之前一直都是说要去朔北的，现在怎么这么突然的好像不去了一样：“你不打算去了？”
秦湘点点头。
周颂章：“怎么突然不想去了？小鹤小澜他们两欺负你了？”
秦湘：“没有，我只是想不去的话能去更好的学校。去朔北我可能上不了好的985211。”
周颂章安抚道，“没事的，按照你的想法来，爸爸妈妈肯定是全力支持你的选择。是想去更好的学校还是想跟更亲密的伙伴在一起，都可以的。”
李齐澜和段引鹤虽然考的还没有秦湘高，但他们两的分也超了一本线40多分，非常够用了。
今年的本科线和去年差不多，位次号浮动也没有很大，基本上可以完全参考去年来报，几番思想斗争后，秦湘决定第一志愿还是报朔北传媒大学的纯文化课专业，冲一下试试，不管去什么专业都可以。第二志愿填了最为稳妥的京南科大。
等待最终分数线的过程总归是煎熬的，填报时间截止后她又自怨自艾，为什么不再多报一个朔北的大学在前面，这样概率也高一点。
事情总是不会很顺利，朔北传媒纯文化专业录取最低分651分，秦湘的档案自然到了京南科大。
当她得知朔北外国语录到645分的时候，她的不甘到了顶峰，她本可以在那里学新闻的。
尽管之前因为艺考落榜她已经调整好了心态，但这次的冲击让她更加怀疑自己，再一次陷入到自我审视当中。
难道，她真的跟朔北没有缘分吗。
怎么每次都是只差那么一点点，高考再仔细一点，多做对一道选择题就好了。
她把自己关了起来，手机不停收到关切的信息，秦湘看着不停亮起又熄灭的屏幕，按了关机。
短暂的安静后，她听到有人敲门，妈妈打开门，段引鹤的声音穿过房门进入她的耳朵。
段引鹤：“周阿姨，想想在家吗？我们给她发消息都没回，打电话也关机了。”
周颂章：“她在自己房间呢，今天出录取吧，估计她不太满意，我也没问她。你去敲门看看。”
房门响起清脆的敲门声。
段引鹤：“想想，你在里面吗？”
沉默。
段引鹤：“想想，你先让我进去，别一个人闷着，周阿姨看着我呢。”
段引鹤：“没事的，我们什么都能解决。”
秦湘不想开门，但她发现如果自己不开门，段引鹤可能一直站在门口，妈妈看着也会担心，便起身开了门，待段引鹤进门后再关起来。
她瘫坐在地上，有些空洞。
段引鹤：“最后录取到哪了？”
秦湘把电脑推给段引鹤，让他自己看。
京南科大？大数据？
段引鹤以为就算她考纯文化也会选择和传媒有点关系的专业，最次也是数字媒体那一类。这个大数据他确实没想过。
秦湘：“我查过了，这个学校的大数据也算是最强的专业了，还是实验班，他们的方向好像是有点偏向人工智能的。”
段引鹤：“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秦湘如实交代：“我差两分去朔北传媒。”
段引鹤伸手揉了揉她的头：“京南也很好，南方暖和一点，你不是本来就怕冷？你在朔北考试的时候不还吐槽那里的冬天又冷又干。”
秦湘：“那我只是嘴上说说。”
段引鹤：“那怎么办，菩萨听到你的吐槽了，让你留在暖一点的地方。”
秦湘：“你到底是来干嘛的？”
段引鹤：“安抚你啊。”
秦湘：“你来安抚挺没诚意的，你们肯定都录取了，就我自己在京南。”
段引鹤：“葛予晴也在啊，你能不能打开手机看看群，消息都不看，电话也不接，真打算把自己憋死啊。”
秦湘惺惺的去床上拿手机，开机。
数百条消息不停的在弹窗，看都看不过来。
她快速浏览了一下群消息，捕捉到了重点。
葛予晴发了一张截图，京南财经大学的录取提示。
【norain：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真是没想到，这给我捡到了，这踩线捡漏还有谁！】
【澜昂纳多：遗憾，你不能跟我们一起去朔北了，要在京南孤独的过四年，别太想我们。】
【norain：翻白眼表情包】
【norain：你终于滚了。】
再往后就是一群人轰炸自己的消息。
他们派出离我家最近的段引鹤登门拜访，看看具体情况。
段引鹤：“现在舒服点了吧，你不是一个人在京南。”
秦湘低头思索良久，轻声道：“但你知道的，我想去朔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