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岛风云19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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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融雪

爱文生大排档二楼。

警务处副处长刘铭健面前的菜肴只稀稀拉拉动了几筷子,反而是茶壶里玄米茶见底,老板还以为菜不对胃口有些忐忑询问要不要重制再炒几道,被副处长婉拒只让再上一壶茶即可。

在等上茶的时间里,高级助理处长江英耀端坐在餐桌对面安静的等待。

与如同静水般的包间相比,一窗之隔是几乎占了半边街道喧闹鼎沸的食客,如果知道在过了今晚后整个港岛环境会发生难以想象的变化,这会儿一定会配合到鸦雀无声。

老板端着茶壶跨进包房感觉气氛与以往不同,副处长十几年来一直会来关照生意,尽管只是饕客与美食之间的关系,但附近的社团换了几批还从来没有来收保护费的,光冲这一点,手里的玄米茶在整个市面上来说都是极品。

“多谢,”刘铭健接了过去,“唔该过半个钟头一份蛋仔面,少面多菜。”

“好嘅,”老板关门退出。

刘铭健又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江英耀凑近点火,他本身并不吸烟。

“到近海了吗?”刘铭健问的有些莫名。

“是,”江英耀愣了一下,回头看了眼紧闭的房门,“下午1630停靠在细咀附近海域,三艘护卫舰,每艘配备十二条载人登陆舟,会在青马大桥上岸,两个小时即可全部集结。”

“多余一万?”刘铭健抽了一口烟,吐出一团白雾。

江英耀保守回答道,“联络官确定的是一万一千,轻步兵三个团,没有配备重武器,主要还是以处理暴乱的防爆装备为主,当然——”声音愈低一些,“对方以考虑事态升级的可能,可能会携带一些……”

刘铭健用手指敲击了两下桌面示意可以省略,烟灰跌落继而问道,“我们这边呢?全都准备好了吗?进程到哪一步?”

“按照之前制订的保密措施,”江英耀有条不紊回答道,“甲组行动课、重点课以及搜查课,PTU和EU(冲锋队)已经处于Standby中,所有待命人员全都经过甄选,而且并未告知具体行动内容。”

“策划行动课和特别职务组负责此次行动总体联络和协调,我这边的总务和行动支援课协助,资讯部的通讯科和学院的研究中心提供技术支持。”

“整体情报来源由O记和CIB(刑事情报科)负责,他们会派遣特遣队(TF)主导此次行动,总区情报组(RIU)处理整个行动过程,总区跟踪及支援组负责实时跟进。”

“安全处负责监控总体行动进程,我们在全港每一点的打击都会通过TSD传输给总指挥中心,确保行动万无一失。”

“另外,公共关系部也会随时协调整个港岛居民应急反应,他们会在行动开始后以发布会形式多维报导,各区的民众安全服务介入但会将投诉通道暂时关闭,行动结束后重新开通。”

“同时,消防处、水警、运输署、海关以及廉署也都收到我们的此次行动纪要,行动开始后保安局将会以我们警务处为核心其它司局部门纳入配合,全港精英手足合一完成此次行动。”

刘铭健听完下属汇报不易察觉点了点头,茶壶里是恰到好处的80度水温,琥珀色的液体散发着袅袅微香,然而话题落在另外不相干的地方,“郭炳香移民了。”

江英耀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两秒后才反应过来,“是,我听说他已经移民枫叶国了,好像是去年年末的事情。”

“那你知道当时他的仔儿被绑架时,除了我们知道的,他还拿五亿交出去吗?”刘铭健往自己茶杯里参满,又往对方茶杯倒去。

江英耀连忙起身扶杯,但还是被处长的话震惊,“当时绑匪不是只要一亿吗?我记得是O记和重案组负责,交钱赎人,布控抓人,然后人赃并获,港督还特许嘉奖了我们警务处雷厉风行。”

“那只是表象,”刘铭健呷了一口茶水,玄米的醇厚充斥口齿留香,“实际上郭炳香拿了五亿赎金买他仔的命,我们抓到的只是作戏。”

“……”江英耀面色一下凝重起来。

港岛首富绑架案发生在两年前,报道出来的是绑匪索要一亿,警方接警后高度重视,运用现代化的侦讯手段成功在接应同伙拿到赎金前将其捕获,同时一举破获整个绑架团伙。

当时该案引起社会各方关注,甚至祖家都发来特别嘉许破获令,然而整个抓捕过程行云流水没有一点波折,如同教科书演绎一般,反而引起社会一些舆情质疑。

但随后首富带着被绑架的儿子一同参与了警方的媒体见面会,这才打消大众的疑虑,也成了警方当年为数不多的高光时刻。

此时此刻,身为警务处的副处长却在告知另外绑架事件的另外一个版本。

面对下属的疑惑的目光,刘铭健反而少了叙述细节的欲望,简而言之说道:

“很简单,警方破案是场Show,实际上的绑匪拿走五亿,而且是在我们护送下登机离港,他们到了瑞士才打电话告诉人质藏在什么地方,全面考虑两天后才有公众熟知的版本。”

“刘Sir——”江英耀面部表情压抑着震惊,两年前他做为总区的总警司亲自监督该案,整个案情严丝合缝,其实当时有过怀疑是否太过顺风顺水,不过摆在面前的人证物证却又极为铁证,后来“绑匪”移交律政司,法庭上五人对所犯绑架案供认不讳,随后结案公布没有丝毫不妥。

“我想说得是,”刘铭健示意对方不要再追究,“这一切背后的主事者都有龙头社团的背景,我们根本没法去调查,因为可能很大程度上就是在查我们自己。”

副处长轻吁一口气接着说道,“这二十年来虽然明面上警队得到一些净化,但实际上或许更沆浊,比如同样移民你的前任,他和郭炳香不同,前者是拿足了钱安居富贵,后者对港岛营商环境失望透顶,心如死灰。”

“我明白了,”江英耀面带寒霜,“只有真正把土彻底翻一遍才能把毒瘤全部清理,包括那些有害的寄生藤蔓。”

刘铭健点了点头,把放在身边椅子上厚厚一叠夹着各种颜色标签的打印纸递了过去,再一次点上一根烟,缓缓说道:“我希望过了今晚,这上边名字的每一个人都在去往安提瓜的底层船舱里。”

“等到了明天早上,”副处长望向窗外,“堆积了几十年的‘雪’能彻底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