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生于岁月·好巧呀，乔先生
爱情到底有多奇妙呢？你又是在哪个瞬间对一个人动心？
在他叫你名字的时候，在他对着你沉默的时候，在她第一次对你笑的时候，在她对着你掉眼泪的时候……
这简直是全宇宙最没有定律的事了，对吧？
因为没人知道，因为连你都不清楚，你的心是何时萌动的。
不论是天雷勾动地火的一见钟情，还是细水长流的恋人未满，这种奇妙的情感从触发到滋生，都已经在心间经历了百转千回。
每一次靠近时的距离，每一次说话的语气，每一个沉默的瞬间，你或快或慢的心跳频率，所有细节都是你动了心的证明。
初识时，你会因为他的一个拥抱而默默欢喜很久；分手时，你却因为他同样的一个拥抱而痛哭不已。
一样的温度，一样的味道，一种是开始拥有，一种是从此失去。
爱情的奇妙，不在于你拥有或拥有过谁，而在于那中间的悸动、欢喜、甜蜜，与最终的难过。那些都是你走过的路、付出过的诚意、交付出去过的一颗心。
所以，上次的甜蜜有过就好。
所以，下次也请狠狠地甜蜜就好。
——
1
布妮觉得没有人比自己更衰了，首飞实习就遇上了强对流天气。
时值午夜，机舱很多客人都出现了耳鸣恶心的症状，一位客人出现了心悸的症状，布妮将他从后排换到了头等舱，可他的情况依然不见好转。
乘务长去请示机长，布妮蹲在客人的脚边，盯着屏幕上的心率图，努力劝导客人放松。
飞机再一次剧烈颠簸，布妮身子前后一晃，几乎要摔下去的时候，腰身被一只有力的手臂撑住。
布妮回头，扶住她的人是个长相清秀的年轻男子，一双眼在昏暗的机舱里泛着莹莹的光，她的心莫名晃了一下。
“多谢你。”布妮努力起身，那男子却顺势拉她一下，将她拉进了里边的座位上。
“系好安全带，我去看看。”男子起身向隔壁生病的客人走过去。
“哎先生，请您坐回座位上……”布妮站起来想阻止男子，却见他一边操作医疗仪器，一边问了病人几个很专业的问题。
“您是……”布妮有点吃惊。
“医生。”
布妮在听到这两个字之后，蓦地松了一口气。飞机依然颠簸，男子耐心地帮病人做着放松引导，她站在男子的身后，默默地伸手握住他的手臂，帮他稳定身形。
十几分钟后，病人的体征恢复正常，飞机也穿过了气流层。
男子回头，看向布妮握着他的那只手，抿嘴淡淡笑了。
“紧张？”他问。
“啊？没有啊！”布妮心虚地回答，“早习惯了。”
男子笑着抽回手，布妮这才看到他衣袖上她一直紧握的那一片已经湿透了。
“我……我是担心病人，幸好遇见您这位好心人。”她低头说道，脸莫名滚烫。
“我只是担心你。”男子淡笑，走回座位。
午夜的头等舱里一片静谧，只余几位客人的酣睡声，布妮回头看向男子的背影，心跳莫名地就停了一拍。
2
飞机在清晨落地布拉格瓦茨拉夫·哈维尔国际机场，布妮出机场已经是一个小时后，她和同事拖着箱子刚走出通道，就看到站在电梯边的他。
布拉格冬日清晨的光洒在他的脸上，尽管整晚没怎么睡，他依然眉目清明，挺拔得像棵松柏。
两人目光相接，彼此淡然一笑。她从他的面前走过，心里莫名地有些失落。
仿佛要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一般，她的脚步莫名地慢下来，之后她忽然回过了头，停在了距离他几米的地方。
“布小姐……”
“乔先生……”
她看到了同时转身的他，他听到了她准确叫出他的姓氏。
她有些懊悔开口，不经意泄露了自己查过他的旅客信息。
他迎着阳光，走到她的面前，笑容暖得仿佛能融化布拉格的寒冬。
“乔先生，其实我是实习空乘，这是第一次飞行，总觉得逞强骗了你很不应该，虽然我们可能没机会再见。”
“布小姐，其实我不是医生，只是学过急救课程，也觉得应该向你解释一下，虽然我们可能没机会再见。”
两人同时笑了。
“那，再见。”布妮轻声道。
“外面有些冷啊……”他没有接她的话，将目光转向旁边的机场落地窗。
“是冷……”她顺着他的目光看出去。
他转过头：“喝个早茶再道别？”
布妮笑着转过脸，将垂下来的刘海别回耳后。
“好。”
3
机场外的一间咖啡厅，布妮和他点了两杯拿铁，两人坐在朝窗的位置，几乎没怎么聊。
窗户的倒影里，布妮看着他清俊的脸、修长的手指，一切都是她刚好喜欢的类型。她默默咬着唇，一颗心跳得失了频率。
他偶尔会转头看她，也不说什么，等她感觉到他的目光，回看时，他依然望着她的眼，笑得很轻，很淡，像悠然吹过的风，让她的心一阵悸动。
咖啡厅暖气很足，空间里弥漫着咖啡的香味，捷克风琴乐曲让人莫名愉悦。
两杯咖啡见了底，布妮起身拿大衣和行李，他帮她拉椅子，两人的手指无意中碰触，他们望着对方，同时怔了片刻，才各自挪开手。
咖啡厅外，他帮她招手拦车，她坐进车里，原本已经到嘴边的酒店名称硬是被她咽了下去，只望着车窗外的他。
“要不要一起去查理大桥？”
他将左手臂上搭着的大衣换到右手上，望着她浅浅一笑。
“好。”
4
一月的布拉格游客稀少，查理大桥上覆着一层薄冰，布妮鞋底滑，刚放慢脚步，他的手便稳稳托住了她的手臂。
布妮回视他，感激一笑。
两人在大桥上走走停停，漫无目的地沿着河岸赏景，从清晨到傍晚，脸和身子都冻得失去了知觉，却似乎还有无尽的力气可以一起走下去。
“这里好美。”布妮感叹，“好希望多来几次，把这里的四季景色都看个遍。”
“那么，你有想一起再来的人吗？”他问她。
她转头看他的眼，眉眼弯成了月亮的形状，抿着嘴唇淡淡笑开，摇了摇头。他浅浅一笑，笑容中似乎夹杂了很多情绪，可她一时没有看懂。
夜色渐深，两人在桥下分别。布妮坐上出租车，看着站在车外的他。
“我们……那，再见了。”
我们还会再见吗？她原本想问这句话，可勇气临阵脱逃，她最终没有说出口。
看着她欲言又止，他似乎并没有那么多牵挂，只冲着车窗里的她摆摆手。
车子开走了，视线里他的身影越来越小，布妮久久地没有回过头。
窗外华灯初上，天空飘起了细雪，她的心却莫名地痛。
她飞快叫停了出租车，提着行李，飞奔在布拉格的街头。
请不要离开，请一定要等我，请你不要走！她心里急切地呼喊着，终于跑回到了那个街角。
细雪飘落，那个身穿黑色羊毛大衣的男子挺拔如树，站在路灯下。看着气喘吁吁的她，他偏着头，笑得灿烂如星。
他穿过车流，大步跑到她的身边。
“好巧啊，乔先生，我们又见面了。”她胸口不断起伏，笑着对他说。
“不巧，布小姐，在机场等你的时候，我已经预定了你那趟航班全年的机票……”
布妮怔住了。
“如果我们没有喝那杯咖啡，没有去那座大桥，天空也没有下这场雪，我们还是会在此后的岁岁年年里遇到……”
“乔先生……”
“陪你把查理大桥四季的景色都看个遍……布小姐，我想成为你愿望里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