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儿歌生活

婴儿陶醉于妈妈摇篮曲的歌唱里。

到了他咿呀学语的时际，常常自个儿哇哇地唱。

两三岁时，唱儿歌是其嬉戏的主要活动之一。而且，每个孩子执意喜好自己的语气和腔调。

小公鸡，尾巴拖，三岁孩儿会唱歌，

不是姨娘教会我，自己聪明会唱歌。（安徽舒城）

胡百昌述。这种夸说的儿歌，异常之多。于此，但略举一二而已。

红毛鸡公尾巴拖，三岁孩子会唱歌，

不是爹娘告诉我，是我自己会唱歌。（江西九江）

贺经海述。

花鸟鸟，背驼驼，三岁儿子会唱歌，

不要爹爹妈妈告诉我，自己聪明伶俐会唱歌。

（湖南浏阳）

鸡公仔，尾婆娑，三岁孩儿学唱歌，

唔使爹娘教导我，自己精乖冇奈何。（广东广州）

见刘万章《广州儿歌甲集》。冇，无也。末句说得俏皮。

茅草棵，地草棵，茅草棵里鲫鱼多，

小小鲫鱼一肚籽，小小儿童会唱歌。（江苏淮安）

见薛建吾《江淮民间文艺集》。

叫我唱歌我唱歌，人人说我穷快活。

一不唱歌讨饭吃，二不唱歌挣钱用，

三不唱歌过荒年。

唱个哥，唱个嫂，唱个河马穿绿袄，

唱个母鸡咯咯咯，生了蛋来打汤喝，

你一碗，他一碗，朋友们，大家喝一碗。（江苏）

湖北武昌同有这儿歌，也说：“一不唱歌愁饭吃，二不唱歌赌银钱，三不唱歌过荒年。”何以唱歌过荒年？一、逃荒时，要向非荒歉的地区去，行歌谋食。二、抒说酸苦，减解愁肠。三、唱说中，也表示祈求上苍的情怀——按说么，孩子们只要嘻嘻哈哈，快快乐乐，谁知儿歌里偏要让孩子们也感受到一些人生的苦涩，不是每个苹果都甜。

丫哥哥，生脚毛，

爷做事，子唱歌。（广东东莞）

孩儿们的歌，是父母辛勤工作最好的慰劳。

唱支歌子打湿口，唱只兔子团山走，

唱只鸡子咯咯咯，唱只羊子叫咩咩。（湖南湘阴）

唱一只，检一只，唱只麻雀剥谷吃，

麻雀剥谷嘴对嘴，世界人才有好丑。（湖南武冈）

检，土语，学的意思。儿歌越唱越学得多，也自己创化得多，才有意思。如前述，七八岁的儿童，见识与语言词汇的增进，正是日新月异，像行吟诗人一样，很会自己编歌唱了。

南边来了一只鹅，一飞飞到柳家河，

柳家河的姑娘多，会打哈哈会唱歌。

大哈哈，一斗米；小哈哈，一包盐，

还说我的哈哈不值钱。（湖北汉阳）

黄朴述。现出了一群活泼、乐观、开朗的孩童。姑娘们在一起，小自两三岁，大到十六七，吵吵闹闹，像鸦鹊打破蛋一样。不仅现今女性如此，就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三从四德的往昔年代，也系如此。治“中国妇女生活史”的学者，或许还未注意及之哩。

老鸹窝，搭戏台，戏子穿的高底鞋，

高底鞋上一对鹅，一飞飞到马家河，

马家河，女儿多，又打花鼓又唱歌。（河南邓县）

尹淑敏述。

小小姑娘真快活，走进门来便唱歌，

手挟金弓银弹子，百花园里打鹦哥。（河南辉县）

瑞光述。非真要弹打鹦哥，这只是唱来凑趣儿的。儿童心理，好多行事，不过想想、说说、唱唱，意思意思的那么但在心意上闪耀一下就够了。常常是连办“姑姑酒”的模拟动作也用不着的。

东屋点灯西屋明，大大小小织罗绫，

大姐织的黄老鹯 20，二姐织的两对鹅，

不滴不挞跳黄河，黄河岸上女孩多，

不做生活就嘲歌。（山西长治）

杨劼述。嘲歌，对口嘲歌，戏谑取笑也。

芝麻秆，烧热炕，爷爷打炕奶奶唱，

奶奶唱的很好听，爷爷唱的老憨腔。（河南邓县）

尹淑敏述。小孙儿们都好巴结奶奶，打趣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