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叫若夏，夏天的夏

我年少偶然识得人间绝色，见水不是水是水光潋滟，见山不是山是山色空蒙，见你不是你，是西子，是风雨同舟者，是那要共渡的爱人。

——郑欲

陈若夏遇到路钧宇那一年，12岁，初一。

那一年，她第一次出远门，来到离家三十多公里的县城上初中，在这所城县最好的中学，她原本就安静内向的性格变得更加沉默寡言，加上并不突出的样貌，导致她在班上的存在感几乎为零。

金秋九月，秋风飒飒，陈若夏踩着地下金黄的落叶，低着头，长发散在肩上，轻风起，便随风飘扬在空中。

“小心，同学！”顺着不知从哪传出来的声音，陈若夏抬起头，只见一个篮球出现在她面前，她吓得后退几步，第一时间抱住头，可篮球却没有砸到她头上，而是往她肩膀砸去，她重心不稳，摔在了地上。

“同学，你怎么样？”跑过来的是一个男生，蹲在她面前。陈若夏抬起左手，手心有几块皮被磨伤了，火辣辣的疼痛感从神经末梢传来；身上崭新的校服也弄得满是灰尘，淌在水坑里还湿了。

“真的不好意思啊，同学，要去一躺医务室吗?”男生的语气很温和，还带着一丝愧疚。陈若夏不敢抬头，用双手撑起自己起来，左手的疼痛感刺激着她，风一吹，眼睛里噙了些泪花。

“同学?”男生问候着，伸出手扶她，帮她站起来。

“谢谢，我自己可以。”陈若夏泯着唇，只悄悄看了他一眼，少年的脸秀气阳光，很搭他的声音，干净爽朗，温和有礼。

“真的不用送你去医务室吗?”男生关切道，“你的手受伤了，你的外套也脏了。”

““不……不用。”陈若夏不愿意跟他说太多话，匆匆地就走了，风吹过她的脸，树叶从头上飘落，沙沙作响。

她不应该穿枚服外套的，前两天下雨，气温不高，她从小体寒便穿了件外套，可是现在却蹭湿了一大片，今晚的国庆红歌比赛可是要集体上台的，要求统一穿校服外套，可是现在……陈若夏不由得落下两滴泪，又立刻伸出手去擦眼睛，手上的疼痛感又让她一惊。

“所以，这就是你的校服早不洗晚不洗，偏偏这个时候洗的理由?你说你，这都说了今晚统一穿校园外套，你都不能注意点，偏偏现在弄脏，现在又能怎么办?你叫我怎么交代?”班长程语晞望着眼前的女生，脸上写满了不耐烦。开学一个月，作为班长她记得大部分人，却依然不记得她的名字。

陈若夏低着头，小声地道歉:“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也不管你了，你自己去我别班的朋友借一件吧，快到我们班上场了，你快一点，别耽误大家的时间。”

“我……我没有其他班认识的人。”

“那你让我怎么办?嗯?为了今晚的演出，我忙上忙下，就为了班级的集体荣誉，结果现在你跟我说你那边出了问题，在这之前你干什么去了？！”程语晞的语气很冲，陈若夏的脑袋垂得更低了，不敢说话，就静静听着她骂。

“ 算了，等会儿你别上台了，反正你刚好也不是站前排，少个人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程语晞缓了一会儿，语气也缓和了一点。

“好……好的。”陈若夏眼眶红了，拼命忍着不让自己掉眼泪--这么快她就被排开在班上了么?她将头埋得更低了，双手拽着裤子边沿，手心拽出了汗。

忽然，有人拍了一下她的肩膀。陈若夏微微转身，抬头看，竟然是白天那个男生。他三下五除二脱下自己的外套，递给陈若夏。

“喏，同学我的先借你，你明天还我就好了。”他微微一笑，眼里盛了一捧晶亮的星星，一闪一闪的发着光。

“谢谢……”陈若夏感激道。黑白色的校服外套崭新且干争，没有一丝异味，领口上写着男生的名字与班级:1501班，路钧宇。

初一一班……好遥远啊。那是全年级唯一的实验班，与初二、初三的实验班被单独安排在一幢小阁楼里，是与平行班完全分离开的。

那似乎是陈若夏这一辈子也无法接触的地方。

陈若夏抱着手中的大号校服，好像嗅到了淡淡的，阳光的味道。她抬头，男生已经只留下一个背影，穿着干净的夏季校服，连背影都洋溢着欢喜与少年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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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我找……路钧宇。”来到初一(1)班门口，陈若夏紧张地四处张望着，像是闯进了一个陌生的世界。她悄悄从后门看向教室里，教室很大，比他们的教室大了一半，还有单独的读书角、书架与储物柜，甚至还有空调，这是他们平行班所没有的。

“你来啦。”见到她，路钧宇温和笑笑，眼里是少年专有的光。

“我……我来还你校服。昨晚……谢谢你啊。”陈若夏脸有些红，不知是被太阳晒的还是怎么样。

路钧宁从她手中接过自己的外套，双指交汇间，少女的脸又红了一分。“不用谢啦，昨天如果不是我你衣服也不会脏，对了，你的手怎么样了?”路钧宇的视线住下低，她急忙收起左手，说道:“好多了。谢谢。”

“那就好。”他也没继续追问，从兜里掏出一块巧克力，看向她，询问道: “要吃吗?”说着便将那份巧克力递到她面前。

“啊?不用了……谢谢。”陈若夏急忙推辞。

“拿着吧，当是昨天打球砸到你的赔礼了。”路钧宇这样说，陈若夏才接过那块巧克力，轻声道了谢。

他又问:“你叫什么名字啊?”

“陈若夏。”

“夏天的夏?”他挑眉。

“嗯。”她回答的声音低低的，闷闷的，怯怯的。少年却轻轻笑了一声，声音清澈温柔，像初春的风。

“很好听的名字。”少女鄂然。好听?陈若夏不觉得。

坐在座位上，她难得发呆了一整天，少年的笑像一抹阳光，少年的声音又像三月的风，轻柔温暖。她的心里填的暖暖的，似乎填进了些什么东西——原本没有的东西。

第一次月考的成绩单发下来，陈若夏考得不算差，处在班级中上游，她惊喜地发现，在这所人才济济的重点初中里，她也并没有落后于人。

满分760分，她的成绩是601，排在班级第十一名，在全年级900多人中，排在刚好第100名的位置。

好像她距离他……也不是遥不可及?

想起这样，她的眼睛自上初中以来第一次亮了。

她一定要努力，达到那个有空调，有书架，有储物柜教室的高度。还有……她闭上眼睛，想起那个少年，是光一般的模样。

女孩的努力，只需要一丝动力就可以全部激发，全年级唯一的重点班只招收最优秀的50人，不论如何，她想彻底努力一次。

那一年没有人知道陈若夏是怎么过来的，她的存在感也没有变高，班上的人或许会注意到那个在每一次成绩总能排在前面的名字，有人同那个名字的主人说过话。

初二伊始，她终于获得了走进那栋小阁楼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