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四舍五入
看到那条转账信息，喻佳音睁大眼睛，把手机举了起来，表情有点一言难尽。
姜卓怡抱着包薯片凑过去，好奇问道：“怎么了？”
喻佳音手机啪地拍在桌面上，忿忿不满道：“他为什么多给我五毛？！他什么意思？赔偿款吗？那我被骂被罚的就值五毛？！”
“哎呀，人家或许只是顺手凑个整呢。”姜卓怡嘎吱咬了口薯片，一脸无所谓地道，“你想多了吧。”
喻佳音笃定：“不！他就是侮辱我！”
“他的意思就是说我就值五毛！”喻佳音越想越是那么一回事，气冲冲道：“不然为什么凑整不凑二十六？二十五，说不定他还隐喻我是二百五！你看刚才在教室他的那个态度，他肯定这么想的！”
姜卓怡把薯片袋放在桌上，拍了拍手，面对着她，语重心长地解释道：“我觉得是这样啊愿愿，四舍五入你知道吧？人家是理科生，肯定很严谨，谁也不知道到你这四舍五入还得跳着入啊。”
喻佳音隐隐觉出不对，转头盯着她，森森然道：“姜卓怡，你干嘛总替他说话啊？你到底是谁的朋友啊？”
“当然是你的！”姜卓怡信誓旦旦地拍胸脯，随即话风一转，托着下巴满脸憧憬，“但是你也知道，我是颜狗嘛，他真的好帅啊！我跟你说，他绝对是我在南大见过最帅的了！”
喻佳音看着差点要冒星星眼的姜卓怡，忍住想要给她后脑勺一巴掌的冲动，冷静道：“姜卓怡，其实有句话我早想跟你说了。”
“啊？”姜卓怡从发现一个大帅哥的激动中回神，像个耳背的老太太，“什么什么？你要跟我说什么？”
喻佳音：“你隔三差五就换墙头的样子像极了在瓜田里乱窜偷瓜的猹！”
姜卓怡两手合十，扭捏作态地放在了下巴处，露出一点娇羞的笑：“我也不想啊，可是他今天还看我了哎。”
喻佳音：“……”
没救了。
放弃自己重色轻友的好友，喻佳音拾起手机看着明晃晃的数字，脑海中浮现出陈知淮看她时隐隐不耐烦的表情，毫不客气地点了转账退还。
一只鱼：【你转我二十五是什么意思？】
E：【？】
两个人的消息几乎是同时抵达到对方的屏幕上。
喻佳音在对话框里飞快打字：【车费二十四块五，你多给我五毛什么意思？我差你这五毛……】
话还没打完，喻佳音手指一顿，目光僵在屏幕上。
E：【转账50元】
E：【刚才忘了加你的车费，抱歉。】
虽然那天晚上打电话时他确实说过，要承担她的车费，但是！她刚刚是这个意思吗？！
喻佳音义愤填膺地又点了退还。
她还不至于连二十块钱车费都要让他拿吧？把她当什么人了。
而且！她看上去像缺钱的样子吗？看外貌，看气质，哪一点不明晃晃地透露出她是一个高贵大方、纯洁漂亮的小公主的事实？
他就是眼瞎！
她愤愤想着，噼里啪啦地打字，陈知淮的速度比她更精简更快。
E：【转账200元】
喻佳音：“……”
喻佳音：我恨……为什么不出一个限制转账功能？这是钱吗？啊？这不是啊！这是赤裸裸的羞辱！
她终于深刻地体会到了什么叫有口难言，什么叫百口莫辩，什么叫……你他吗的！
此时此刻，喻佳音觉得国粹也完全能够充当一个形容词。
“靠，拿我当哑巴啊！”喻佳音咬牙切齿。
“什么哑巴？”姜卓怡十分应景且深情地唱，“是那个‘我就像一个哑巴一样，你翻译不了我的声响，怕……’”
喻佳音扭头，仿佛忍无可忍，强压着嗓音：“你给我开演唱会呢？用不用给你再准备俩音响啊？”
姜卓怡剩下半截儿声音被堵在喉咙里，打了个嗝，讪讪道“倒也不用。”
喻佳音忍无可忍：“闭嘴！”
姜卓怡顿时收声。
喻佳音深吸一口气，压抑着语音骂人的冲动，打字：【你是觉得我要讹你钱？】
叮的一声，陈知淮回复过来。
E：【应该的。】
喻佳音一口气梗在嗓子眼。
一只鱼：【应该你个头！】
看到这句，陈知淮皱了下眉，实在有些烦乱。
如果事先知道他坐错车会引来这么多麻烦，他那天宁肯跑着回学校了。
他一向冷静，今天一天的心情起伏简直比一个月的还要大。
怎么会有她这种女孩子，陈知淮闭了闭眼睛，脑海中自动就蹦出两个词语——嚣张，难缠。
他已经尽力维持平和，但她接二连三的回应实在算不上友善。
算了，何必跟她纠缠，浪费时间。
陈知淮拿起手机，斟酌了一下，语气官方又严谨：“对于那天的事情我再次跟你致歉，如果你还有任何不满可以提出来，我一定尽力补偿，但我不想在这件事情上再多浪费时间，麻烦你有什么需求也一次性提完。”
陈知淮自认这番话滴水不漏毫无错处，绝对可以恰到好处地在今天解决掉问题。他情绪很快恢复到波澜不惊的状态，平静地点了发送。
他的心态如同三九天的湖面，结了厚厚的一层冰，任由风吹雨打也能不为所动。可惜，喻佳音就是一把铁锤，下一秒，就不费吹灰之力地锤毁他的心态。
对话框上出现了一个红色感叹号，外加了一行小字。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
拉黑了让自己生气的人，喻佳音紧赶慢赶，差点把手写废，才在下午最后一节课之前把检讨写完，然后马不停蹄地直奔老石的办公室。
老石坐在办公桌前，扫了几眼她交上来的检讨书，转椅转了一下，随手扔在办公桌上。
瞪着眼睛一拍桌子，把喻佳音吓了一跳。
“行啊喻佳音！检讨倒是一次比一次写的好了，怎么人就没有长进呢？你来我们系来修炼文笔来了？要不下个学期我申请帮你转到中文系怎么样？”
“那就不用了吧。”喻佳音小声说道。
老石的怒火稍稍平息，端起桌上的茶叶水喝了一口，就又听见她补充一句。
“主要我分也够不上。”
老石刚压下去的火气“蹭”的一声又上来了，声音高了八度，“怎么？你还真想去？不想在咱们系待了是吗？！要不我给你出个主意，你现在给我交个退学申请，我立马给你批！回去好好准备准备，还能赶得上今年的高考。”
“对不起，老师，我错了。”喻佳音立刻认错，言辞恳切，态度诚恳，“我已经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我保证以后绝对不再犯了。”
“之前我跟你们怎么交代的？”老石两根手指点着桌子边儿，重点强调着，“不许迟到，不许搞小动作，这场讲座很重要，三令五申地说了多少回，结果呢？”
喻佳音眼睛瞟向地面，乖乖听训不敢出声。
“结果你就给我迟到！”老石又拍了下桌子，这次索性站了起来，板着脸吼：“还给我升级了，直接搞了个大动作！”
喻佳音今天过来是提前给自己做了十足十的心理准备的，简单来说，她就是过来挨骂的。
此时此刻，她只要谨记一个法则，不管老石怎么咆哮，默默挨着就是了。
老石教训够了，坐回椅子上平了平气息，端起玻璃水杯，把里面的水一口气儿喝完，抬眼看了下喻佳音。
见她一副静思己过的样子让他觉得气顺不少，声音跟着放缓和了些。
“行了，这次就到这，下不为例。”想到什么，他面色再次严厉起来，语气加重，“剩下这半个学期你给我安分点啊，再让我抓到你，就不是光检讨这么简单了。”
喻佳音终于熬到结束，忙不迭地点头。
老石摆了摆手，让她出去，喻佳音如释重负，转过身以自己能走的最快脚步往外走。
“等下！”老石出声喊住她。
喻佳音顿住脚，忐忑地转回身，心想不会老石一回味，觉得刚才没骂过瘾，想再骂一次吧……
老石道：“去行政楼113找韩老师，把你撞坏的学校的那台摄像机赔一下。”
喻佳音松了一口气，轻松之色溢于言表，“没问题，老师，我现在就去。”
老石纳闷地看着她欢快的背影，有点不理解地自言自语道：“让赔钱还这么高兴？这孩子不会是被我骂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