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她
梁招弟随意翻看某页，视线停留在力学题上。
这题设计巧妙，同时考察了多种力学理论，梁招弟脑中有了大概的思路，只是不懂如何把常规的公式变换运用于本题之中。
她再次读题审题，尝试去猜测命题老师的心思，结合生活中的经验，这题的解题思路渐渐清晰明了。
梁招弟在题中获得成就感，不自觉地又开始了下一题。
草稿纸上写着密密麻麻的公式，以及涂涂改改的推算过程。
上课铃声响起，梁招弟往墙边挤了挤，试图不引起老师的注意，她继续沉浸在其他物理题中。
她往墙边缩了缩的举动，无异是多此一举。
梁招弟成绩在班上不上不下，不爱与同学交往，见到老师就躲，是班上最透明的存在。
现在正处于高三的关键时期，老师的心思和责任有限，对普通班的同学一直采取放养的教学方式。
梁招弟是被忽视群体中最透明的存在，更不会被老师所在意了。
讲台上老师慵懒地复述注释，座位底下的梁招弟沉浸在题目中。
她原先在草稿纸上作答，遇到绕口复杂的题目，她一度想在题目上涂划出关键的字词。
奈何实在无法负担练习册的费用，每每提起的笔又再次落下。
她想到用铅笔轻轻划下关键词和数值，可是她又没有橡皮擦。
梁招弟打量四周同学的课桌，瞅见于晓蓓有橡皮擦。
所说同班一年，但梁招弟从未与她说过话，心中不免害怕被人拒绝。
梁招弟不舍地抚摸面前的练习册，不把题目吃透，不把物体反复运动的方向画在图上，此题极有可能做错。
梁招弟只好硬着头皮，趁着老师转身板书的功夫，挤出笑容拜托前桌把纸条递给于晓蓓。
梁招弟忐忑不安地看着于晓蓓，看着她打开纸条，看着她把纸条递给周围的同学，看着周围的同学看看纸条，再回头看看自己，梁招弟看着他们打量自己的眼神，她明白他们笑中的含义了。
下课铃声响起，老师还未离开教室，于晓蓓带着纸条来到梁招弟面前。
于晓蓓嬉笑打开手中折叠的纸条，她掀开纸条的动作，如同在做一场开颅手术。
于晓蓓夸张的表演吸引了不少路过的观众。
她享受被众人包围的感觉，她的表演也更用心和卖力了。
那张巴掌大点的纸条终于被打开，她扯着嗓子，大声地念道:“于晓蓓，请问你可以借橡皮擦给我用一下吗?下课马上还给你！非常感谢!”
于晓蓓依旧把纸条握在手中，身体向梁招弟倾斜说道:“你连一个橡皮擦都买不起吗?”
梁招弟脸上火辣辣地痛，于晓蓓的靠近让她感到不适，那是一种强者对弱者的蔑视和挑衅。
梁招弟努力克制自己的怒火，把注意力从发烫的脸上转移，脑中构思如何有效的反驳。
梁招弟很快感觉到脸颊不再发烫，她以波澜不惊的神色回怼道:“你怎么知道我是买不起橡皮擦呢?你家书记爸爸光忙着给擦屁股了吧!都忘记教你怎么做人了!”
学校里和镇上书记的独生女吵架，梁招弟属于头一个，她不仅面色淡然，还专挑于晓蓓的痛处说，围观的同学吃惊不已。
于晓蓓的中考成绩根本碰不到高中的录取分数线，她父亲跑了趟学校，她轻轻松松入读了学校的重点班。
于晓蓓不是个爱学习的主，长期不交作业，上课发呆睡觉。
老师翻看她空白的书本，想到班级平均分得活生生被她拉低，忍不住在课上当场批评了几句。
于晓蓓抬头瞄了一眼老师，低头转过脸，又继续睡去了。
高一开学，正是给新生立规矩的关键时期。
按照老师平时的脾气，她早就掀翻课桌了。
碍于于晓蓓身份的特殊，只站在原地动嘴骂人。
于晓蓓嘟囔道:“啰嗦，老太婆。”
声音不大不小，恰好每个字落入老师耳中。
周围同学忍不住笑出声，他们也同样不喜欢这个老太婆，只是没有胆量说出来。
现在有人开了先例，众人等着看老师的反应。
如果只是不痛不痒地骂几句，那他们也用不着忍气吞声了。
老师站在原地，感觉自己此刻是非洲大草原上一直将死的秃鹫。
学生是矫健凶猛的狮子，正在虎视眈眈地注视她。
此刻的老师骑虎难下，在班级管理和书记女儿上，她选择了前者。
老师扯起于晓蓓的衣领，硬生生把她拎起来，硬着头皮说道:“你什么态度?你就是这样和老师说话的吗?”
于晓蓓甩开老师的手，反问道:“你是不是有病啊？我劝你别太把自己当回事!”
班上学生瞬间沸腾，吹口哨，站上椅子大喊:“蓓姐，牛逼啊!”
“喔喔!蓓姐，继续啊!”
老师指着喊话的学生责骂道:“你们在干什么?是不是要造反?”
“老师你别光管我们啊!你管管于晓蓓啊!我们可没骂你!”
“没骂你!没骂你!”
班上响起回声般的喊话，场面彻底没法控制。
老师看于晓蓓怄气的神情，眼瞅在班上是犟不过她了。
老师打算先和于晓蓓去办公室说开，让她当着全班的面道歉，班上学生的气焰也就灭下去了。
老师为了唬住于晓蓓，也为了威慑班上的学生，怒气冲冲地大喊道:“于晓蓓，你现在立刻去办公室!”
于晓蓓还在蹒跚学步时，便见证了大大小小的领导和校长。
他们来家中吃饭，一个劲给爷爷说感谢话，再把她高高地举起，嘴里亲切地喊着“蓓蓓”。
于晓蓓去到每一个班级，他们都会提前打点好。
老师面对大佛，只要不是闹得太过火，大多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碰上今天这位老师，于晓蓓还是第一次见。
办公室不是不敢去，只是她今天要给这位老师立立规矩了。
于晓蓓盯着老师的眼睛，满脸挑衅说道:“你说去就去啊!”
“你上课睡觉，辱骂老师，就该去办公室!”
“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睡觉，你知道你的课讲得有多烂吗?
我们班的苍蝇都比别班的少，它们就是被你吓跑了!
还有你说我辱骂老师，请问我什么时候辱骂老师了?
如果没有证据不要乱说!”
于晓蓓慢慢悠悠坐下，全然不顾老师青一阵紫一阵的脸色。
“班上同学都可以作证。”老师手高高抬起，试图把全班学生算上。
新组成的班级，学生相互之间还没有认全对方，突然团结了起来，默契地回复道:“我可没看见哦!”
“我刚刚在睡觉，我也没看见哎!”
老师火气蹭蹭往上涨，事情已经发展到失控的地步了。
老师拎起于晓蓓的衣领，想把这颗“老鼠屎”拉去校长办公室。
于晓蓓出奇地配合，随着老师的力道移动。
可不知怎的，于晓蓓的桌子却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