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混沌污染
【迟来的列车上装满了动力车站的工人】这个带着黑色讽刺的笑话可能会一直在泰恩小镇流传下去。
不知是谁第一时间拉响了警报，一支五十人编制的机仆卫队从街头巷尾出现，很快将小镇的五百多口人，连同那几十辆满载着血腥的蒸汽动力车控制起来。
时间又过了半个小时，一辆斯坦利敞篷蒸汽车打着闪亮的双灯，划过一道飘逸的轨迹，横在街道中间，从车盖缝隙里冒出钷素燃烧的绚烂气体。
车上一共三个人，他们膝盖上放着国教赐予的经文，另一只手握着火铳或链锯剑。
曾经和奥伯龙有过不太友善交流的审判官也坐在车里。
他们推开车门，走下了车，审判官举起那张星球总督签署的调查令，在他的身后，王座代行（审判官助手），双手背后，一字排开。
“现在，审判庭接管了这里！”
现场一时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养殖场工人们看着审判官们走进那血肉横飞的肢解现场。
他们内心期望这只是一场意外，或许是某个被日复一日的工作逼疯的蠢蛋干出的蠢事。
等到审判官调查出事情的真相，一切又会回归原点。
但在奥伯龙看来，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
如果他没看错，描绘在机仆的胸膛上的抽象骷髅头符号，象征着混沌大能之一恐虐。
血神恐虐，混沌四神之一，最好战，最强大的混沌邪神。
他麾下的信徒皆为沉迷于屠戮的杀人狂。
奥伯龙一时间内心戚戚然，他从未想过有一天，混沌会如此接近他的生活——当然，某个叫做贝利的弱鸡恶魔除外。
塞西莉亚睁着泛红眼睛，瞥向血腥的屠杀现场，那副屠杀的惨烈景象倒映在她的瞳孔中，仿佛融成了一片混沌的血色。
她的语调带着一股异质的痴迷，“小奥伯龙，你说，会是谁做的，这么残忍，又这么疯狂。”
“异端！”奥伯龙简单的点出了这场血腥盛宴可能源于何处。
他叹了口气，双手合十，带着七分真诚三分希翼的说，“在这种时候！帝皇保佑吧！”
保佑异端赶紧落网吧！昨天异端杀了钟表匠，他很满意。
但是将尸体堆出来恐吓别人就不对了！
塞西莉亚脸上绽出了笑意，她看着故作老成的奥伯龙，伸手用力揉了揉他的头发，“小奥伯龙，别害怕，我是医疗修女，我会保护你的。”
害怕？
这种情绪理所当然的浮现在奥伯龙的内心，他的确很害怕，不过，他不是害怕混沌，而是担心审判官调查混沌的时候，忽然发现自己身边居然有个灵能小子。
然后，他们一边喊着为了帝皇，一边将他拉上黑船送往泰拉，用他那微薄的灵能点亮帝皇的星炬，照亮亚空间的航道，驱散混沌恶魔，为人类继续发光发亮。
想想就觉得此生无望。
奥伯龙抬起头，眼里带着无奈，“别这样！塞西莉亚，我讨厌别人摸我的头！”
车门再度拉开，浑身染满鲜血的审判官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出车厢。
审判官铁青着脸，那张脸上露出的并非恐惧和恶心，而是憎恨。他的喉结抽动了一下，沉声说，“王座代行，汇报发现。”
一位脸上带着刀疤的莫西干女性右手握剑，放在胸前，就像一只骄傲的孔雀，“报告提尔审判官，车厢碎尸初步判断为六十四人，死因和钟表匠奥尔多一致，浑身器官均被切碎！”
另一位黑色长发的男性维持敬礼动作，“屠杀者使用武器约为一根一米五左右的金属曲刃！边缘带着锯齿。初步判断，几人具体死亡时间，为晚上八点到九点之间。”
几位王座代行给出了自己的调查意见。
“麻烦了！”
审判官缓缓为自己点了一根烟，然后说：“我们需要用烈火净化污秽，你们应该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吧，帝皇的王座代行们？”
所谓的净化，是指审判官以坚定的信仰，辅助以喷火器，利用上千度的高温，从内而外消灭混沌污染，纯净人的灵魂。
这是一种从远古时代的泰拉流传下来的刑罚，朴素，而有效。
……
在王座代行的示意下，机仆卫兵的指挥官法务部警探们很快带来易燃汽油，喷火器，以及抚平机魂愤怒的祷告经文。
他们围绕着屠杀现场，用上千度的高温驱散异端污染，一时间，熊熊烈火在街道间升腾而起。
充斥着血肉残肢的蒸汽动力车，在烈火中燃爆，刺目的血腥味随着空气弥散开来。
随着血腥味蔓延的，还有阵阵唱经般的祷告声。
在冲天的火光前，在场所有人迎来了一个命令。
“在场所有人，包括审判官在内，全部服用吐真剂，接受药物检验和灵能测验！如果拒绝指令，审判庭有权执行净化！”
“请等等，审判官阁下！”
在人群中，奥伯龙竖起手，他在众目睽睽之下站了起来。
奥伯龙很无奈，他不想被审判官烧死，也不想吃下吐真剂。
假设，他吃下吐真剂后，审判官提问：你是否与混沌有联系。
奥伯龙迷迷糊糊的答：有个叫贝利的恶魔经常骚扰我！
这下就不只是被烈火净化心灵了，可能当场处决，死了之后连骨灰都要烧的干干净净。
“你？奥伯龙！”审判官脸上掠过一丝古怪的神色，“这里被审判庭接管，不接受任何反驳意见！或者，你可以选择接受净化，证明对帝皇的虔诚！”
奥伯龙脸色僵硬，他斟酌一下说，“请允许我的冒昧，审判官大人。”
“为什么要用烧掉蒸汽车，为什么要对我们进行灵能拷问，这只是一场凶杀案而已。”
“我接触过灵能拷问，就想抽掉你的脊椎，再让你饿上好几天——这样，我们会失去工作的能力！”
“亲爱的先生，您可能不了解，泰恩养殖场服务于附近星域的人口稠密的世界，如果收成达不到应当给帝国交纳的十一税收的标准，哪怕只比过去产量低了百分之一！换算人口比例，那就是上千万甚至上亿人会陷入饥饿当中。”
听完这番话，在场的大部分工人都选择站在奥伯龙身边，在从小接受愚民教育的小镇工人看来，这只是一场血腥的屠杀而已。
谁能联想到，这会和恐虐有关呢？
人群外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
“我认为阁下应当考虑一下这位工人先生的提议！”
在红褐色的雾气间，走出来一个男人，身后跟着两个脸上带着雀斑的年轻胖小子，两个年轻的胖子是帝国法务部的警探，苗根正红的内政人员，两人自觉的走在男人身后，显然，这个男人的身份比他们两人都高贵。
那是一个戴着灰斑纹的毡帽，身着黑天鹅绒尾服，留着八字胡，带着金丝眼镜，脸色苍白的中年人。他的左臂直到肩肘的位置，植入了某种机械构件，布满富有格调的青铜色花纹。
“你是谁！”
“鄙人戴维家的希伯特，效命星球总督，历代管理着泰恩小镇。我希望您能慎重考虑季节、以及粮食产收的问题，这并不是一件小事。有关异端的调查应该谨慎进行！我坚信这些孩子们对帝皇无比忠诚！你的指控毫无根据可言！”
小镇镇长——换句话说，在战锤宇宙中的太空贵族，和巢都贵族当属同一级别，替帝皇治理领土。
身份自然贵不可言。
审判官的回答是，用食指和拇指夹着星球总督签署的调查令，按在这个名叫希伯特的贵族胸前。
然后，毫不留情的说，“收起你那副人模人样的姿态，从这里滚开，现在，审判庭接管一切！你无权干涉！”
机仆卫兵在王座代理的控制下，站在审判官身后。
卫兵植入的机械手臂握着不断冒着火焰的喷火器，就像握着祝庆的烟花。
这就是帝皇赋予审判官的权利，理论上来讲，审判官可以调查一切认为受到异端污染的人，下到平民百姓，上到国教主教，甚至奢靡的泰拉高领主，以及那些在群星之间纵横的人类半神——阿斯塔纳们。
因为混沌的污染不容忽视。
小镇镇长深深的看了审判官一眼，捡起用力过猛掉在地上的毡帽，他拍了拍上面的灰尘，重新戴在头上，转身留下一句话，“我会将这件事，如实禀报给星球总督！”
很快，镇长消失在红褐色的晨雾之中。
奥伯龙一时不知是哭是笑，本以为来了个高个子，没想到是个哑炮啊！
就算要走，能不能带上他一起啊！别人接受药物测试，可能会说傻话，但他是绝对不能说真话！
审判官缓缓转过身，盯着奥伯龙，眉头都快拧成一块了。
“我欣赏拥有独立思考能力的人！奥伯龙·西维因，既然你这么勇敢，那就第一个接受药物测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