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死而复生
许鸢经历了一场漫长的呼吸不能。所有恶心的东西似乎要将她压扁，那感觉让她痛不欲生。只是几分钟后，世界才终于有了空气和光明。许鸢忍不住狠狠喘了口气。
她不知道自己就竟掉到了什么地方，但是她非常清楚地看见，那个骷髅公主也掉了下来。
公主晃了晃脑袋，与许鸢四目相对。明明不是很冷，看见那漆黑的骷髅孔，许鸢还是瑟瑟发抖。尼玛这究竟是什么样的怪物，为什么只有骨头没有肉还能思考和行动。
骷髅公主不会说人话。却很了解许鸢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对于她父亲而言，许鸢就是一种食物，于她而言也不例外。
这个洞太寂寞了，百年，千年，她已经对这里了如指掌。多少骨头在这里葬身，留下来的残骸还在拼命蠕动，希望他们的王能够把他们带出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
无聊，实在是非常无聊。骷髅公主伸出骨手，骨指突然变得尖利，犹如索命的厉鬼。许鸢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后退，那尖利的骨指却有灵性似的，很快没入许鸢的肩膀。骷髅公主瞬移到许鸢面前，描摸着她细弱的脖子。
食物，她的父亲或许正需要食物，如果这一场仗又是以两败俱伤收场，那么很有可能的是，撒旦会到处搜罗肉食。
骷髅公主平日里得尽宠爱，是个明事理的。对她好的加倍奉还，而对于许鸢这种杂碎，看见了废话也不用多说，只管杀了献祭。
许鸢理解这样的痛苦，如同打针一样，能感觉到尖利的针头慢慢地慢慢地刺进身体，痛感越来越强烈。许鸢伸出手，抓住那骨指，狠命往外拔。
即便弱小，抗争也是本能反应。许鸢拽着，寻找身边的东西敲击骷髅公主头部，然而坚硬沉重的石头一砸下去，立刻变成了碎片，几片刮过许鸢的脸颊，痛得她有点懵。
这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存在，比之撒旦骨头还要坚硬数倍不止，恐怕根本杀不死。许鸢这回死定了，她无不悲哀地想。
那一瞬间她放弃争斗，几乎能想象自己喉管被割开，像被杀的鸡一样流血不止。可是骷髅公主的尖骨在她颈项前停下，没有进一步动作。
一阵地动山摇，洞里开始落灰尘碎石。许鸢头上满是灰尘，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却听那公主抱住自己的脑袋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叫声之嘹亮，本来就摇晃的地洞更加摇晃。她揪住许鸢的衣领，嘶吼着瞬移到原来的洞里。莹莹火光满洞环绕，许鸢还没回过神，洞门口被狠狠堵上，骷髅公主不见了踪影。
莫名其妙的，许鸢就这么进来了，和顾川近在咫尺。这种感觉有点恍惚，许鸢颤颤站起来，许久才确定自己真的能够好好地再瞧顾川一眼。
她探了探顾川的鼻息，却是一点也没有。心骤然漏跳一拍，盛大的恐惧笼罩，无边无际。怎么可能，许鸢再探了探，还是没有。许鸢赶忙把脉，仿佛绝脉似的，觉察不到脉搏的一丝跳动。许鸢又听了听他心口，根本感觉不到任何活着的体征。
冷汗从前后渗出，许鸢大脑一片空白，一时间失去思考的能力。她无力跌坐在顾川身边，不知道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好像是假的，因为怎么可能呢，顾川怎么会死。又好像是真的，毕竟顾川一点儿活着的迹象都没有。许鸢的指尖点了点他的脸，皮肤依然光洁柔软，根本看不出来是个死人。
可是她的指尖仍有温度，碰到顾川那一刻却觉得冷冻无比。每一点都在印证一个事实，顾川死了。
许鸢只觉心口郁郁，喉头腥甜，几乎不曾呕出血来。抱着脑袋摇晃强迫自己清醒，可惜根本不能够。许久之后，茫然无措的许鸢才终于接受这个现实，悲哀的眼泪瞬间决堤似的流下来。
还以为······还以为那不是最后一眼，竟然就这么死了。许鸢根本不能接受。她用头撞墙，狠命磕着，希望那只是自己的一个错觉。磕到最后连头部的疼痛都麻木了，心口却一阵一阵揪疼。许鸢忍不住嚎啕大哭。
她不管不顾地爬上去，把顾川抱在怀里：”顾川，你醒醒，你不要吓我·······“然而顾川此刻却没有如同往日一样轻轻拥抱她，温柔拍她的背部安慰她。
”顾川，我错了，你醒醒好不好······“
许鸢抱着他，哭诉似的忏悔：”都是我不好，当初听你的话，我不让你走，你还能在这里多陪陪我······你说话，你回答我······“
然而顾川无动于衷。
许鸢怎么摇，那清贵的眼睛闭着，醒不来，怎么也醒不来。许鸢感觉自己的眼泪在那一刻都要尽了，哭着摇了一会，脑袋变得麻木，脸也有点麻木。
把顾川放下来，他仍旧穿着那日干净的衬衫西裤，好像真的只是睡着了。淡色的薄唇微微抿着，眉眼舒展，也看不出来遭受痛苦的样子。
可怜许鸢只能看到现在的他，不知道之前他究竟遭受了什么样的变故。许鸢慢慢把他平放下来，眼睛眨了眨，晶莹的泪水落下来，落在那苍白的唇瓣间。
许鸢吸一口气，低头亲了他一口。好像他还活着，哪怕是活着的时候，两个人都太礼貌了，没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情。许鸢恨不能心跳在那一刻随着他停止了，就这样做着他们还能够相拥到老的美梦，一辈子不要醒。
活人的生气渡过去，许鸢在他唇瓣纠缠不清，像是发泄，像是索取，像是弥补，像是舍不得这样的遗憾发生在两人身上。那一瞬，顾川的手竟然动了动，睁开眼睛。
他睁眼那一瞬，看到的便是许鸢贴着自己的面容。温热的唇还摩挲着自己的唇，一点儿不害臊。顾川双手箍住她的胳膊，把她拔开了一点儿，侧头吐出一口黑血。
那口瘀血吐出后，他脸部终于恢复了一点生人的颜色。
许鸢没想到他还活着，一时间忘记反应。顾顺自己顺了一口气，淡淡一笑：”阿鸢，这一次真的差点死了。“
听到他的声音，许鸢先是愣了愣，继而又抱着他嚎啕大哭。眼泪像金豆子一样落个不停，顾川没想到她反应如此激动，微微睁大眼睛，任他把自己扑倒在床。
他静静看着天花板，身上的小人已经哭得一抽一抽的，湿热的泪水流过颈项麻麻痒痒，很快又变得冰冷。他忍不住揽住她的腰部，安慰似的轻轻拍道：”没事了，我没事了。“
当初被骷髅拖进地下，顾川还没有昏迷。只是在斡旋的过程中知道了那个骷髅要对自己做什么。如果活人被它的死气浸染，三天后会从假死状态进入永久死亡状态。那个时候她便可以等待自己肉身腐烂，直到成为一具和她一样的白骨。
这是将人类变为骷髅怪的唯一办法。许鸢误打误撞，舒了几口生气，反倒把他救醒，
等许鸢哭够了，顾川才把她举抱起来，像举一个小婴儿。可是力气并没有这么大，只是能够和她四目相对。”你再哭下去，我不知道怎么办了。“顾川清澈的眼睛看着她，温柔道，”别哭，别哭了。“
许鸢哭得两只眼睛肿如桃核，仍旧控制不住地一抽一抽。顾川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故意笑道：”其实我很开心，若不是昏迷，我不知道原来你也······也会这么主动。“
他说的是许鸢方才抱着他又啃又亲的事情。许鸢顿时不哭了，脸红得如同熟透的苹果。”我、我那是人工呼吸、人工呼吸。“
看她别扭得耳根发烫的样子，顾川眉眼更弯。”这个人工呼吸似乎不怎么标准。“
顾川非要取笑她，许鸢脸更烫，胡思乱想之际，突然感觉身下有点动静。原来是顾川·······许鸢立刻臊得不行，想挣脱，却被顾川大力抱进怀里。
他近乎叹息一样好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尾音发颤：”阿鸢，我想你，想你想得要疯了。“
他的大手强有力地箍住她，把她的头埋进自己的肩窝，为了不让她发现自己现在的表情。男人也有脆弱的时候，可是他不希望她发现自己不体面的狼狈。
许鸢的头被一只手掌扣住，想抬起来却不能够，只能嗡声嗡气回应道：”我也是。“
他们如同两只相拥的蝴蝶，花瓣在身上铺陈，四围萤火点点，还有嘀嗒嘀嗒的水声做伴。许鸢一边配合着顾川的节奏呼吸，一边贪婪地嗅着他身上淡淡的檀香味。
他们现在都需要一点儿休息和思考的时间，这样再好不过。
过了一会，顾川才渐渐放开她，把她扶坐起来：“你是怎么进来的？那副骷髅呢？”
顾川的问题拉回许鸢的思绪。方才那失而复得的喜悦立刻消减了大半。现在自己和顾川还不是很安全，怎么出去都是个问题，自己怎么光顾着高兴了？
许鸢耷拉着脑袋：“我也是被抓进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