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百里飞雪旧人辞
……
“苦寻大药二十载，一无所获。”
“半年前紫川异象，幼娘认为有重宝出世，便带着我与一干亲信越国境前往紫川寻宝。”
“那紫川宝顶，确有大药，名为——玲珑雪莲！”
“冬至成熟。”
“当时聚集了各方势力，稷下学宫、巡天司、商王朝的皇室供奉……一干人等全为练气仙师。”
“幼娘便被那商朝供奉巽尘道人，掌毙于雪山之巅，身死道消。”
“趁着那些仙人争夺大药，我与一干亲信被巡天司的人重创，跳入冰河，漂流至此……”
听完玄善的自述。
许道也不知如何劝解。
“会有报仇机会的。”
“报仇？如何报？我一个年过半百的内气废物，至死都无报仇的希望。”
“当年屠戮玉京观的恶人亦活的好好的，我们这种凡人，就不该与他们争……安然老死，也能祭慰先人吧……”
“唉，你好好休息，莫要自暴自弃。”
许道安慰了几句，走出房门，站在沧江边上出神。
壮体、活筋、胎息。
内气、洗身、铭感。
此为凡境六重，练气仙师已是不得了的大人物，击杀凡境修士，挥挥手即可做到。
许道也不知道自己何时能突破这一生死玄关。
“海都统、罗文皂、巽尘道人……”
仙凡之别，竟如此之大，仇人也出乎意料的多。
“若不能修到练气，便熬死你们，灭尔等血脉，亦是报仇！”
捏紧拳头，许道在心中立下誓言。
就算迫切需要力量，他也无计可施，凡境六重的修行就是这般缓慢，更况他的资质和一条江鱼也不差多少。
贯彻“熬”字诀，亦能一舒心中恶气。
救下玄善一月后，他已经能下地，没处可去，便留在许道这里。
每日唉声叹气，身体越发衰老。
背也不知何时驼了下去，像是一个未曾修行过的老者。
他的心已经死了。
许道跟他说不明白，更无法用不老泉救他，只能顺其自然。
如此，大雪之后，又逢初春。
一场大雨，带来天地间的勃勃生机，万物复苏，沧江城的百姓熙熙攘攘，仿佛洗涤了过去一年的阴霾。
继续迎接新的生活。
人便是如此，不管发生什么，总是要活下去的。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二十年如一日，翻篇即逝。
城外荒野，许道默默站在墓碑前，平静道。
“玄善，就此安息吧，接下来的事就交给我。”
得益于他的岐黄丹术，硬生生让玄善多活了十几年，今日方才撒手而去。
眼眸开合间，仿佛还能看到当年那个喊他起床的少年。
今年，他六十二了。
铭感境早已圆满，却迟迟感应不到三焦所在的位置，无法触及玄关。
身体已经开始走下坡路，错过了突破练气的最佳年龄。
但他不急。
想重返青春，不过几滴不老泉的事，如何感应到三焦玄关所在才是核心问题。
《灵符经》都被他翻烂了，也没找到解决方法。
按照风月祖师的修行心得。
每个人的三焦玄关，位置都是不同的，差之毫厘，缪以千里。
一旦冲击的位置出错，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必死无疑！
大药的功效，不仅是提供蜕凡为仙需要的海量灵气，还能用一种温和的方式洞开三焦，打通人与天地之间的桥梁。
得见灵机，纳入体内。
方可将内气化为法力，自此掌风御火，飞天遁地，无所不能。
凡境修士，寿元一般在一百二十年。
练气修士，理论上能活二百四十年。
再往后，许道就不清楚了，祖师的心得上描绘不多，只有些许感慨。
若是不靠大药，光是蜕凡为仙需要的海量灵气就无从供应，必须寻到灵气汇聚之地，才可尝试突破。
在这沧江城，必然是没有的。
许道却有很多选择，自炼大药，或是用不老泉无穷无尽的生命精气来满足身体蜕变的灵气需求。
多年种植，深山中的药田与青牛越发神异，药有成灵的征兆，牛亦有化妖的迹象。
不老泉之神异可见一般。
就是每年都需消耗一滴，至今许道的存货也没有增加太多，只有三十四滴而已。
“后路都已经铺好，就差这三焦玄关。”
“一定难不住我！”
再次祭拜后，许道返回城中，继续当他那“丹参大夫”。
呆在沧江城的时间太久，如今他亦颇有名气。
丹参一到，药到病除。
世俗银钱，花上几代人都用不完，早就赚够了。
而白马寺、沧江林氏、巡天司也都知晓有他这一号散修。
巡天司还曾招揽过他，拒绝了而已。
“师傅。”
阿福阿寿见许道回来，连忙迎了上来，时过境迁，他们也都三十多岁了，在许道的教授下，坐诊已经不成问题。
学到了真本事，许道这些年又待他们不薄，自然多有敬重。
“今日你们善叔刚下葬，药堂没有发生麻烦吧。”
“没有，只是……”
阿福扭扭捏捏，不知如何开口。
“怎么了？”
“是这样的，我家里催我成婚，过段时间怕是不能侍奉师傅了。”
许道笑了笑。
“这是好事，何必为难，阿寿娶妻比你早，孩子都能放牛了。”
“可……可那婆娘让我去……去梅溪街开间药堂，若是不允，就不嫁给我……”
阿福说完，已经面红耳赤。
许道愣了一下，无所谓的摇摇头。
“妇人心思无需顾忌，出师之事你们二人都差不多了，有想法师傅也可以借你们一些银钱。”
阿福眼眶顿时就红了，跪倒在地，连连磕头。
阿寿却选择留下来，他家的婆娘更随夫一些。
玄善刚死，又经历此事。
许道突然冒出游历的想法，机缘到了，三焦所在自会在体内显化。
长时间重复的生活，哪怕是许道也感觉到枯燥乏味。
换个环境，或许有助于心境的成长。
这个想法一冒出，好似春天的野草，完全遏制不住。
许道温和自然惯了，此时又发挥出雷厉风行的一面。
当天晚上就收拾妥当，将杏仁堂赠给阿寿，让他替自己收集药材。
归来不知何年，且行且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