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算命先生有点东西
等到许冉冉情绪稳定下来了，李莫言手足无措地从兜里摸出餐巾纸递给她。
许冉冉擦了擦眼泪。
“对不起。”她说，双颊不自然地微微鼓起，似乎是觉得自己刚才有些失态。
“其实，没有必要不好意思，”李莫言尽可能用平常的语气回道，“不瞒你说，这冰激凌这么香甜，我都要被好吃得哭出来了。”
他伸手做作地往眼眶里一揉，还真挤出几滴眼泪来。
“你瞧？”李莫言指着眼角的透明液体给许冉冉看。
“要怪，只能怪老板做得实在是太好吃了，不然我怎么吃得这么快呢？也不枉我千里迢迢地追过去，我跑一千米的时候都没这么卖力。”
他举起手中已经被啃的乱七八糟的甜筒，尴尬地扯了扯嘴角。
相比之下，许冉冉手里那根简直就是可以被摆进卢浮宫的艺术品。
许冉冉忍不住又笑了。她感激地望向李莫言，知道他是在为自己解围。
两人又在长凳上坐了一会儿，慢慢地把冰激凌吃完。其实大部分时间都是李莫言在等许冉冉，因为他自己那根三下五除二就被啃干净了。
期间许冉冉大概是觉得让李莫言一直等不太好，猛地塞了一大口冰激凌，被凉得嘶嘶倒吸冷气。
李莫言知道那种凉到牙髓的感觉，赶紧劝她悠着点。他说，自己刚跑完一千米，现在腿软得跟面条似的，最不想干的事就是走路。就当是为了他着想，让他多在舒服的椅子上坐一会儿吧！
许冉冉羞怯地笑了笑，又小口吃起冰激凌来。
李莫言看了一会儿少女吃冰激凌的样子，不经意间与她视线对碰，然后许冉冉先移开了视线，把脑袋埋得更低了一些。
李莫言这下意识到自己不能一直盯着人家看，连忙把头扭到一边，眼神涣散地瞅着街上人来人往。
这时他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李莫言掏出手机，发现杨莞发来一条消息；再一看时间，8：50分，此时第一堂课应该刚结束。
杨莞估计是一下课就迫不及待地来问他不去上学干嘛去了。
【杨总：小李，你怎么没来上学啊？不会是昨晚连夜修仙，睡过头了吧？】
【杨总：悠着点啊，别真飞升了】
显然，“小李”是杨莞对李莫言的称呼，李莫言则管杨莞叫“杨总”。听上去简直跟老板和秘书的关系差不多。
顺带一提，这个备注还是杨莞盯着他改的。
【李莫言：杨总，你就不能盼我点好吗？】
【李莫言：还有，老班没发现我不在吧？】
他当时脑子一热就领着许冉冉翘课了，完全没顾及其他。要是班主任给他爸妈打电话，后果可谓不堪设想……
李莫言父母这几个月一直在外出差，本不放心他一个人待在家里，要把他送到伯伯家去，在他声泪俱下的恳求下才勉强改变主意。
他们如果知道自己居然有胆翘课，肯定会马上让伯伯把他抓走，跟那个魔鬼同住一个屋檐下。
“那个魔鬼”在李莫言这里，跟《哈利·波特》里的“神秘人”一样，专门指代一个人，就是他的堂姐李芝荔。
这个名字还是伯伯伯母找算命先生取的。算命先生说，这孩子五行缺木，恐有大灾，需取个草木旺盛之名方可化解。然后先生就不说话了，只是一个劲地揉搓着拇指和食指。
精明的伯母哪里不懂先生的意思，但为了女儿前途考虑，还是忍痛抽出五张百元大钞放到桌上。
先生摩擦的两指仍然没停，伯母只好又艰难地抽出三张，往桌子上一拍，撒谎说钱包里就这点钱啦，请先生笑纳。
李莫言当年听老爸讲起这事时，只觉得伯母这招高得很。她要是再抽出五张，凑个整，先生准会觉得她兜里还有剩；但她要是只拿三张，就代表她兜里很有可能只余三张了。
算命先生收下钱，高深莫测地笑笑，也不知道看出伯母在说谎没有。他大笔一挥，在纸上写下“芝荔”二字，推了过去。
伯母接过写着名字的白纸，一时间怔住了。她本以为先生会先做点法事，深思熟虑后再动笔，没想到几秒钟就完事了。
先生行笔随意至极，用的也是最普通的A4纸，简直给人一种……这名字是现编出来的感觉。
夫妻两人看了看纸上的内容，瞬间明白了：敢情“草木旺盛之名”指的就是名字里带草字头啊？
那女儿还姓李呢，天生带个木字头，五行又怎会缺木？
但他们又不敢当场发难——万一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里藏有什么玄机呢——只好宝贝地把纸折了两折，塞进钱包。
虽然伯父伯母一直对算命先生的话半信半疑，还会在饭局上拿这事开玩笑；但在李莫言看来，这位先生估计真有点东西。他上网查过，五行缺木的人通常缺乏一种仁爱之心，而李芝荔这个人确实跟“仁爱”沾不上半点关系。
言归正传，李莫言回了杨莞两句后，杨莞的回复也来的很快。
【杨总：当然发现了，人家是近视，又不是瞎……不过你别担心，我替你遮掩过去了，应该不会惊动你爸妈】
【杨总：还不快感谢我？】
【李莫言：谢杨总救命之恩[大哭]】
【杨总：就这？[鄙夷]只有口头表示啊？】
【杨总：明天给我带包薯片来，就当感谢了。对了，我要黄瓜味的】
【杨总：我也不是吃独食的人，会分给你和小南一点的[吐舌]】
李莫言呼出一口气，还好杨莞没有狮子大开口。不过她倒也不是这种人。
就是这个薯片……李莫言看到“黄瓜味”三个字，整张脸都痛苦地皱成一团。
在薯片口味方面，他与杨莞可谓水火不容。杨莞最喜欢黄瓜味，他却只觉得反胃。
杨莞明知这一点，还要假借“分享”的名义，把黄瓜味薯片往他嘴里塞，就为欣赏他痛不欲生的表情……
狠毒，太狠毒了！
【杨总：对了，话说你到底去干嘛了？】
【李莫言：这事说来话长……】
【杨总：要上课了，我先下了。放学后你可得好好跟我说道说道，不然我就把你翘课的事捅出去[阴险]】
李莫言放下手机，只觉人生苍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