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明天见
在校门口与其他两人分道扬镳后，李莫言如愿以偿地与许冉冉坐上了同一班回家的公车。
许冉冉步伐坚定地朝最后一排走去。身后的李莫言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坐在她身边，而是在她前面的位置坐了下来。
这种微妙的、让人安心的距离对现在的两人来说刚刚好。
李莫言习惯性地打开网易云，插上耳机。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便停下了把左边耳机往耳朵里塞的手，顺势把它向后递去。
他没有问，许冉冉也没有回答。但他能感觉到手中的耳机线被一股力量扯了一下。
李莫言从歌单里翻出《朋友》这首曲子，不知为何，他想和这个许冉冉再一起听一遍。
顺着共享的耳机线，熟悉的旋律流入两人的耳朵。
“繁星流动，和你同路”
“从不相识，开始心接近”
“默默以真挚待人”
“人生如梦，朋友如雾”
……
他看不见身后许冉冉的表情，却猜想她应该是温和地笑着的。
他们又一起听了六首歌，然后李莫言到站了，两人互相挥手告别。
“明天见。”
“明天见。”
看上去与那场逃亡的终点如此相似，除了少女怀里的书包上缺了一只半黑半白的小熊玩偶。
这次司机并没有在站台停留。李莫言走下车，转身，只来得及与车里的少女对视一眼，车子就绝尘而去，驶出他的视野。
他淡然一笑，迈开步子，朝家的方向走去。
没有了上次被追问的压力，李莫言悠闲地溜达到家附近的小吃街，点了份米线当晚饭。
他一边把米线吸进嘴里，发出“吸溜吸溜”的声响；一边用没拿筷子的那只手刷起手机来。
【杨总和她的两个秘书（3）】
【杨总：[图片]】
图片上四只甜筒碰在一起，像是某种仪式；其中一只的轮廓都模糊了，与另外三只相比显得格格不入。
李莫言看着这张照片，一抹笑意从嘴角流淌出来。
手机震动了一下，杨莞在群里发了一条新消息。
【杨总：对了，小李，冉冉同学就是你今早说的那个女生吗？】
【李莫言：哈哈，是啊】
【杨总：奇怪，她看上去人挺好的啊，怎么当时会一口回绝呢？】
【杨总：难道是你惹她生气了？】
李莫言和南褚决默契地都没有把轻生的事透露出去。
【李莫言：因为早上在公交车上出了点事……】
【阿决：快讲快讲，我早就想问了】
南褚决也加入了对话。
【李莫言：哎……就是司机一个急刹车，我没扶稳，直接倒在她身上[痛哭]】
【李莫言：我好好道歉了，真的[真诚]】
【阿决：我要是她非朝你喷口水不可】
【杨总：那她有点生气也正常……好在人家过了一天也消气了，最后不还是答应了吗[吐舌]】
【李莫言：是啊，还得托你们的福[鲜花]】
【杨总：你不打算感谢一下我们？】
一个不太妙的想法从李莫言心底徐徐升起。
【李莫言：我猜你想要黄瓜味薯片】
【杨总：哟小李，一会儿不见学会察言观色了啊，猜得这么准】
【李莫言：[欲哭无泪]】
他只是抱着调侃的心态随口一猜，没想竟一语成谶，引火烧身。
杨莞对黄瓜味薯片的执着甚至跨越了时间与空间。
反正木已成舟，他硬着头皮继续猜测道：
【李莫言：我还猜你打算逼我吃】
【杨总：料事如神啊[大拇指]】
【杨总：不过你有一点说错了，不是“逼”，是“分享”，不要说得那么难听嘛】
妥妥的帝国主义嘴脸。
【阿决：[幸灾乐祸]】
【阿决：这可是你自找的啊】
李莫言真想把手机给丢出去，又怕给它摔坏了。
【杨总：不说了我写作业去了，记得明天带薯片来哦，要黄、瓜、味、的】
【杨总：[wink]】
李莫言无声地笑笑。罢了，他本就欠她一包黄瓜味薯片，只是还没来得及还。
【阿决：那我也要看书了[得意]】
接下来两条消息几乎同时蹦出来。
【李莫言：告诉你反派是】
【阿决：不准剧透】
【李莫言：真无趣[沮丧]】
他暗叹一声关掉手机，把最后一口米线吞进肚子，用纸巾擦了擦嘴，起身结账。
……
李莫言写完作业，洗完澡，躺在床上开始刷手机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
他打开微信，先把班群里的通知翻了一遍，接着翻看其他消息。
【杨总和她的两个秘书（3）】
【杨总：大家都在吗？】
【李莫言：在】
【阿决：咋了杨总】
【杨总：okok，那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欢迎新成员加入！】
由于在屏幕前鼓掌没人听得到，还显得很傻，李莫言选择发了个[鼓掌]的表情包。
但没想到南褚决魔高一丈。
【阿决：[语音]】
【阿决：听听，够卖力、够热烈了吧？】
【杨总：……确实够卖力、够热烈】
【“美杨杨”邀请“冉冉升起”加入了群聊】
【杨总：锵锵锵，我们的新成员[撒花]】
【李莫言：[热烈欢迎]】
【阿决：[热烈欢迎]】
【冉冉升起：[鞠躬]】
【冉冉升起：大家好，谢谢大家[鲜花]】
【杨总：既然有新人加入，我们这个群名就得换换了，让我想想……】
看到这行字，李莫言不禁兴奋地睁大了眼睛。
自己终于可以摆脱“秘书”的身份了吗！
虽然他知道这只是闹着玩的，但这种微妙的受挫感，就跟幼时玩过家家时，永远捞不着当英雄主角，只能做炮灰反派的感受差不多……
【“美杨杨”修改群名为“杨总和她的两个秘书和冉冉同学”】
只可惜杨莞采用了最不用动脑子的修改方式，让原本朴实无华的群名一下子产生了一种四不像的美感。
【李莫言：……】
【阿决：……】
【冉冉升起：嗯，挺好听的，杨莞同学[大拇指]】
这条回复隔了好一会儿才发出来，足以说明许冉冉在屏幕前经历了怎样一番敲了又删、删了又敲的纠结与挣扎。
【冉冉升起：那个，妈妈催我去睡觉了，晚安大家】
【李莫言：晚安】
【杨总：[做个好梦]】
【阿决：晚安】
【冉冉升起：还有，真的很谢谢大家。草莓味的冰激凌真的很好吃，比我之前吃过的都好吃】
李莫言读完这行文字，无声地笑了笑。他关掉群聊，又刷了一会儿视频，困意渐起。
他刚设好闹钟，准备放下手机时，一条消息提醒弹了出来。
【阿决：你真的能做预知梦吗？】
他似乎把这个问题在心里憋了一晚上，才下定决心问出口。
【李莫言：你相信我吗？】
屏幕对面沉默了一会儿。
【阿决：老实说，我有点相信了……有些事情就是蛮玄乎的，不是吗？】
【阿决：我看过一期《今日说法》，讲的就是毫无线索的警方根据死者给姐姐托的梦，成功找到了尸体】
【阿决：不过，你要是能预知下期彩票号码就好了】
【李莫言：……你想得美，这我可控制不了】
或者说，他希望自己再也不要做第二个“预知梦”了。
李莫言把手机充上电，关掉台灯，钻进薄薄的被子里，闭上眼睛。
下一次醒来的时候，就是明天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