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喂，我不叫喂！
李莫言再次跌入那张柔软的沙发，兔子玩偶抱着双臂漂浮在他对面。
“什么意思？”他瞪着玩偶的红色眼睛，“支线？”
“支线就是支线呐，主线之外的剧情。”
玩偶理所当然地摊了摊手，仿佛在解释一加一等于二。
“谁叫你是个这么愚蠢的人呐？我都把攻略甩到你脸上了，你偏不跟着走，非要一个劲地乱试。没办法，仁慈的我只好由着你瞎搞一会儿了~”
“你玩够了没有呐？这么简单的选项，你也能错两次。俗话说事不过三，真不想再看见你呐~”
李莫言拼命回想着那一天的经历，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错。
“别想了~你的约会行为没什么问题，如果是主线的话，我还挺想看看后续呐~但谁叫它只是我临时设计的支线呢？所以只能草草收尾咯。”
“你错就错在不按照我规定的游戏线路走呐~这下撞了南墙，该死心了吧？”
李莫言不死心地争辩道：
“可是那个选项明明没有出现——”
“怎么，难道你想要它出现吗？”玩偶无奈地扶了扶额头，“我贴心地把它消掉了，不然你和可攻略角色一号玩的正开心呢，突然蹦出来个选项，多煞风景呐~”
它咧开嘴，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
“啊~你该不会以为，因为选项没有出现，所以你已经跳出游戏外了吧？”
李莫言骤然攥紧的拳头说明了一切。
玩偶昂起头来，眼中的红光锐利如箭矢。
“这个世界是我的游戏，我是这个世界的神呐~你不会不知道吧，meta game里，玩家看到的一切‘打破第四面墙’的行为，都是游戏制作者设计好了、想让他们看到的呐~”
它凑到李莫言面前，一只爪子搭上他的面庞。
“呐呐~还是说你是那种想利用bug通关的邪道玩家？死心吧，我设计的游戏完美无缺呐~”
李莫言死死咬着嘴唇，一股铁锈味在口腔里蔓延开来。
玩偶继续得意洋洋地喋喋不休。
“啊，对了对了~还有件事忘了跟你说。本来我想安排可攻略角色一号跟你说了“明天见”以后，在你面前被车撞死的，这样不是超有戏剧性、超有视觉冲击力的吗~”
“但是呐~看你们那么高兴的样子，我最终还是心软了呐~所以最后写了个蛮不错的结局~”
李莫言霍地扯住玩偶的一只胳膊，另一只手挥拳朝它脸上猛击。这一系列动作仿佛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玩偶脸上的惊讶还没来得及消逝。
玩偶棉花做成的身体深深凹陷下去，卸掉了他拳上的大部分力道。
“火气怎么这么大呐~”玩偶在空中稳住向后倒的身形，拍了拍自己的身体。
“我不过是个玩偶，被揍了也不会痛的呐~倒不如说如果我身体里填充的不是棉花，而是钢铁，痛的反倒是你呐~”
可相比于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李莫言宁愿自己的拳头撞到钢铁上，渗出鲜血。
他死死盯着玩偶，用目光无声地倾诉自己的愤怒。
“呐呐，你消气了吗~消气了就回归主线吧？老实说我已经有点厌烦了，一件简单的事到底要我说多少次呐？”
“我们都明白事不过三的道理，对吗？我不希望在这个选项第三次看到你。”
说这句话时，玩偶抛弃了搞怪的尖细声线。或许这才是它原本的声音，不带感情的中性音。
一时间，整间房间的空气似乎都冻成了冰。
似乎是察觉到气氛有些紧绷，玩偶轻笑一声，于是凝固的时间重新开始流动。
“我理解你想要参与游戏的心情呐~但你可别忘了自己的地位，可以攻略角色的只有男主角而已，你再怎么挣扎也是徒劳呐~”
它又拍了拍爪子，准备下逐客令。
“好了，相聚的时光总是短暂的~明白了的话，就赶紧回到游戏里吧~请谨记要走在正轨上哦？”
李莫言缓缓站起身来，身子挺得笔直。哪怕在状若玩偶的神明面前，自己就像新生的婴儿一般无力，他也要拼尽全力发起反戈一击。
“喂。”
玩偶转着圈环视了一圈房间，确信这不大的地方里没有藏着第三个人，才转回来面对李莫言。
它叉起腰来，显得不太高兴的样子。
“喂，我不叫‘喂’。”
“我有名字，叫做伊娃，好好用名字称呼别人是基本的礼貌吧。”
“你有名字，她也有。”李莫言平静地说。
“谁？”伊娃困惑地歪了歪头。
“她有名字，叫做许冉冉，不是什么‘可攻略角色一号’。”
“只要你好好地用名字称呼别人，我就好好地用名字称呼你。”
伊娃的表情冷了下来，红色眼睛里迸发出凶光。李莫言毫不畏惧地迎了上去。
两道视线在半空中相撞，最后是伊娃先挪开了目光。
“你这家伙，在这种微不足道的事情上可真计较呐~好好，许冉冉，行了吧~”
“所以你叫住我就是为了这事？”
“不只是，”李莫言直截了当地说，“伊娃，你其实不是玩偶吧？”
“你果然愚蠢得可以呐~我不是玩偶还能是什么？你都上手试过我的手感了呐~”
它这话说的暧昧不清，李莫言忍不住感到一阵恶寒。
“你明白我的意思，”他调整好情绪，又说，“《弹丸论破》里的反派黑白熊看上去是只玩偶，但它背后有人在操纵。”
“你呢，伊娃？你背后的人是谁？”
李莫言直视着伊娃的红宝石眼睛。
“看来还没有蠢到家。”伊娃冷冷地说。
李莫言挑衅地咧了咧嘴。
“让玩偶来见我，本人却不敢露面，是不好意思见人吗？难不成你其实是个社恐游戏宅？”
“拙劣的激将法，”伊娃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膀，“现在的你还没有资格。等我愿意的时候，也许就能让你见见‘真正的我’了。”
它伸爪掩面，轻轻打了个哈欠。
“好了，我有点累了，你该走了。”
它一挥手，熟悉的黑暗再度如潮水般涌了上来，渐渐把一切淹没。
在四周的黑幕完全降下之前，李莫言用尽全身力气，冲着伊娃大喊：
“伊娃，你等着——我一定会把你背后的人揪出来，哪怕寻遍天涯海角——”
“我要让你这个傲慢的混蛋知道，没有谁的人生是你的一场游戏！”
“好啊，我等着。”
慵懒的声音仿佛从四面八方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