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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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除之后快

但藏匿于山泽中的桓楚今日却见到了一位熟人,一位不知多少次出现在其梦中的熟人,卞直。

卞直带着项梁的意志而来,告知桓楚今夜去往项梁府邸。

复仇心切的桓楚大喜过望,认为项梁深夜召己回归定是准备起事。

若不是卞直三番五次强调,项梁严令必须在半夜三更之时方能入得府邸。

桓楚早就在卞直说完的那一刻直奔项梁而来了。

饶是如此,桓楚那风雷激荡的内心也并未平息一二,辗转反侧至深夜后直奔项府。

但项梁的话语像盆冷水直直浇灭了桓楚那心间的火热:

“非也,嬴政方行一统,秦军正是锋锐难当之时,安有起事之机?”

项梁摇头叹息。

“那将军为何深夜唤吾来此,除却起事,又有何事能令将军如此心忧?”

桓楚大失所望,但还是强忍着拂袖而去的冲动问道。

项梁却并未直接回答,而是话锋一转:“汝可知扶苏之名?”

“扶苏,莫不是那伪秦之长公子否?倒是略有耳闻。”桓楚讶异:

“只是听说其徒有所谓宽宏之名,不过年方二十的孺子罢了,将军为何提起?”

“桓楚,汝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也。(注1)这扶苏,虽年仅二十。却在短短数月之间成就数件大事,实乃心腹之患。”

项梁一脸严肃。

桓楚却是一脸讶异,逃亡山泽多年的他根本无法接触到这些政治信息。

因此对项梁如此重视扶苏感到很是惊奇:

“不知这扶苏究竟有何功绩,令将军如此忌惮?”

项梁转身将案上苏纸拿起,庄而重之地将其递给下首的桓楚:

“汝姑且一观,便知吾所言非虚。”

桓楚不解其意,伸手接过。只觉入手一阵轻盈,再一细看,其上竟有楚国之文赫然浮现。

不由震惊抬首望向项梁,项梁早已预料,轻轻颔首:

“此物便是那扶苏所制,命名为苏纸。”

昨日项梁回府后又觉不妥,再次折返郡守府中面见殷通道歉,并亲自以楚文手抄了一份邸报带回府中。

便是桓楚此时看到的这一份。

桓楚似乎有点明白项梁为什么对扶苏这么重视了,但还是不解其的忌惮之情。

却也不好继续发问,只得看向手中那所谓“苏纸”的楚字所书内容,越读眼中的震惊之色愈加浓郁。

直至阅览完毕,脸上的震惊之色始终挥之不去:

“将军...莫非这‘大秦邸报’也是那扶苏一力促成?”

“正是如此。桓楚,汝所言不错,这所谓‘大秦邸报’从提出设想直至最终成文,其间所有流程都是那扶苏一力主导。

除此之外,这大秦长公子还率先于朝堂之上拥立郡县,提出迁徙旧贵于骊山之议...

桩桩件件,尔也应于邸报之上明晓,吾便不再赘言了。

汝觉得,吾方才所言扶苏为吾心腹之患,可有夸大之举?”

项梁一脸忧愁,对着桓楚长叹一声。

“将军所言非虚,便是末将一介武夫,也能感觉出这扶苏所蕴巨大潜能。

更毋论其还有着伪秦长公子的政治身份

此等天赋之人又有嫡长身份,将来取嬴政而代之的可能甚大,将军称一声心腹之患毫不为过。”

桓楚心有戚戚。

“是极,此人不除,吾心难安呐。”项梁一副深以为患的神情,不断叹息。

“将军!末将愿往咸阳诛杀此獠,为将军复楚大业除掉这枚绊脚石。”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桓楚哪里还不知晓项梁把自己深夜召来是何用意?

当下坚决表态。

“桓楚!汝乃大将之才,本不该令尔行这聂政要离之事。

奈何如今吾身边实在是无他人可用。

卞直之辈徒有忠心,却无勇武;门客中人不乏勇武之辈,吾却难以性命相托。

若是将此大凶之事托付于门客之辈,只恐事尚未成便已人尽皆知。

思前想后,竟是只有桓楚一人可担此重任。”

项梁那蒲扇般的大手结结实实地拍在了桓楚的肩上,一脸纠结地对着桓楚说道。

“将军何须如此作小儿女之态!

桓楚此生得以追随项燕将军已是邀天之幸,又有何奢求?

莫说只是刺杀一孺子,纵使将军遣吾去刺杀那嬴政,末将也万死不辞。”

桓楚一生战于沙场,如今却得逃亡山泽,远离金戈铁马的军旅生涯,只落得个野人的模样。

这对一个武将而言,是莫大的悲哀。

更别说此次刺杀的目标还是扶苏,嬴政的长子,那个令桓楚恨不得食肉寝皮的伪秦君主嫡系血脉。

仅仅是在脑海中想象一下那扶苏鲜血四溅的场景,桓楚就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在战栗。

“此事虽然极为凶险,但也有一线生机。那扶苏自小养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未尝经历过生死间的大恐怖

任其再是天纵奇才,当利刃抵于咽喉之上也是徒劳。且其如今为少府工坊,兼邸报署总编一职,整日往返于此二者之间。

没有了秦宫的严密防护,刺杀之事更为容易,只需探得其行程安排,那扶苏的项上人头便定是吾等囊中之物。”

项梁信心满满,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正如其所言,扶苏为免破绽,远离秦宫避入工坊、邸报二署中

固然能收奇效,但也随之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项梁的计划在仔细筹谋之后确有极大可行之处。

“诸事悉决于将军,筹谋事毕,末将便即刻动身咸阳,仿效先贤,行要离聂政之事!(注2)”

桓楚慷慨激昂,一副慨然赴死的模样。

“桓楚休急。刺杀扶苏事小,如何令尔成功后脱逃咸阳才是更为重要之事,还需从长计议,切莫操切。

今日起汝便居于后院,夜深人静之时与吾共商其事,只是要委屈汝作仆役装扮,以避人耳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