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你可以向我提要求
郁圆跟在阿戚后面不知道游了多久，一番挣扎之后，终于踌躇地问：
“那个……鱼哥，咱们到底要去哪？”
不是她没有耐心，实在是疼得受不了了，哪怕是学习了阿戚的游泳技术，省力了不少，经过了那么长时间的游行，她已经彻底没力气了。
阿戚停了下来，视线落在郁圆微微颤抖的尾巴尖儿上。
郁圆不由得往后缩了缩，暗骂自己又在阿戚面前表现的软弱没出息，呐呐张口：
“对不起……”
下一秒眼前一黑，眼前是阿戚放大的脸！
郁圆心里一紧，下意识闭住了眼睛，双鳍抱头，还不忘压低声音小声呼喊：
“鱼哥别打！！”
预料中的重击并没有袭来，郁圆颤颤巍巍地睁眼，紧接着身下一空，肚子下面突然贴上一层光滑细腻又宽阔的皮肤，整个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移动，破开的水流！
鱼哥把她托起来了！！
阿戚用头顶着郁圆的身体，摆动着尾巴继续向前游去。
他体长九米有余，身形健硕粗壮，尾巴宽阔有力，托着郁圆这么个营养不良只有六米左右瘦弱的虎鲸往前游，绰绰有余。
郁圆呆呆地趴在阿戚背上，这是阿戚第二次背着她。
这次她是清醒的，不由得开始紧张，用侧鳍耷拉在阿戚头顶，小声说着：
“鱼哥对不起，我实在太疼了……”
“为什么要道歉？”阿戚疑惑的声音从身下传来。
“什么？”郁圆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
“身体受伤了虚弱是正常的，你实在疼得受不了应该早点跟我说，这不是过分的要求，没必要说对不起。”
只是短短半天的相处，阿戚却已经看透了郁圆咋咋呼呼话多表象下的小心翼翼，她总是不停的在道歉。
虽然鼓起了勇气向自己求救，却依旧战战兢兢，随时做好了被攻击，被抛弃的准备。
这样的性格在虎鲸群里很是少见，大多……出现在流浪虎鲸身上。
他们没有家人依靠，只能独自费力地活着去寻找新的家庭，哪怕运气好被新的虎鲸群接纳，也依旧会如履薄冰。
因为虎鲸是很重视血缘牵系的族群，每一个虎鲸群都有他们独有的传承和狩猎知识，即使接纳了新的没有血缘关系的虎鲸，也不会很快将这些知识传授给他。
更不会立刻就和他亲如家人。
郁圆本身就是流浪虎鲸，或许她还有比一般流浪虎鲸还要糟糕的经历。
所以变得圆滑，像人类一样伪善和热情，内心却更加的小心翼翼和脆弱。
郁圆并不知道阿戚心里在想什么，但她依旧习惯性地去道歉：
“对不起，我……”
“你向我求救，然后我答应了，所以你可以放心，在你伤好以前我不会丢下你。”
“在此期间你可以向我提出你的诉求，如果是合理的，我不会拒绝。”
阿戚的声音没有什么起伏，宛如在陈述一个再平淡不过的事实。
殊不知这样的话语对于郁圆那颗弱小的心灵来说，是何等的震撼！
在她还是人类的时候，很小父母就已经离异，母亲一去不复返，甚至连一通电话都没有打给她。
父亲脾气算不上好，总是热衷于和不同的女性约会，喝酒，很少去管她，更没有多少耐心，经常对她动辄打骂。
在她高考前夕，父亲娶了新的妻子。
那也是个不太好相处的女性，在她大学住校以后就迫不及待地把她的房间改成衣帽间，父亲对此不置一词。
她曾经也尝试过向父亲哭诉，却总是被不耐烦地打断。
学校放假她甚至连去的地方都没有，过年回家也只能睡沙发。
不，那不是她的家。
后来她继母又怀孕了，生下了弟弟，她的房间又从继母的衣帽间变成了弟弟的房间。
这个弟弟算是整个家里唯一能认真和她说话的存在。
所以无论弟弟说了什么，哪怕她不感兴趣也会认真地倾听。
长年累月压抑的生活让她习惯了道歉，无论是不是她做错了事，应不应该道歉，她都会下意识地说“对不起”。
这会让她免于一些责难。
其实郁圆懂事以后，从来不敢去麻烦别人，今天是她在无助恐惧的迫使下，第一次将寻求帮助的话语说出口。
当时她并没有抱多少希望，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
没想到阿戚会对她伸出援手，并且对她说“你可以向我提要求”。
从来没有人对郁圆说过这句话，他们总是不断地对她索求，不断的对她提出要求，却从来没有想过问问她想要什么。
郁圆控制不住地将脸贴在阿戚背上，声音有些哽咽：
“鱼哥，谢谢，谢谢你，你真好，呜呜呜呜……”
猝不及防收到感谢的阿戚眼里闪过一丝不自然，虽然不明白郁圆为什么要说谢谢，却依旧低声回应着她：
“马上就到目的地了，不用那么紧张。”
说着阿戚驮着郁圆开始上浮，周围深色的海水渐渐变成浅淡的蓝色，能看到阳光透过海面，直射入水里，洒在他们身上。
有着白色细沙的海底慢慢展露在他们眼前，上面点缀着形状各异的礁石，以及五彩斑斓的珊瑚。
水草随着波澜曼妙地扭动着，小鱼小虾也逐渐闯入他们的视线。
郁圆甚至能看到细沙底上方，一张一合有如蝴蝶煽动翅膀一般游动着的扇贝！
周围的海域好似一瞬间热闹了起来，刚才和阿戚赶路时那冰凉孤寂的大海仿佛只是幻觉。
郁圆心里的恐惧慢慢消退，身体开始回暖，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
阿戚能感觉到她紧绷的肌肉在慢慢放松，暗道看来已经不害怕了。
就这么驮着郁圆来到一处没有珊瑚和礁石的空地，阿戚将她放了下来。
郁圆庞大的身体就这么轻飘飘的落在了海底的细沙上，又轻又软，舒服得让她产生了伤口疼痛减轻的幻觉。
阿戚则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郁圆肚子上的缺口。
不是什么很容易就能愈合的伤。
本身就已经差点被咬穿整个肚皮，又加上郁圆不停的大幅度动作撕扯伤口，伤势已经变得很严重，旁边还有很多其他细碎的小伤口。
破破烂烂的皮肤和肉在水中飘荡，伤口被海水泡得发白，再这样下去很容易伤口腐烂。
到时候郁圆可能会死于伤口感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