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连环计（下）
等人群散了，高婵才偷摸地从角落里走出来，“陪”着南枝和寒生回了村。
一路上，有这个“灯泡”在，南枝和寒生没有什么话。
反正该交代的事情，在奶茶店已经说完了。
到了村口，两人分别。
南枝有些内疚地看着寒生肿起来的嘴角，再次表达了歉意，并感谢寒生的配合。寒生倒是不在意，笑着摆了摆手。趁高婵独自往前走的当儿，他迅速把小铁盒重新塞给南枝，并低声对她说了句话。
南枝愣了，看着寒生的背影进了院子。
他说：之前在奶茶店说的话，不是演戏。
夜里，开始下起雨来。
起初淅淅沥沥，而后越下越大，生生给小镇的夏夜徒添了几分忧伤。
一如浩辉的愁肠。
南乔把浩辉拉走之后，一直很“贴心”地陪着他。两人在镇上的小饭馆里喝到很晚。南乔也把寒生的情况讲了一遍——
在读大学生，南家村飞出来的“金凤凰”，跟南枝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至于寒生的家境嘛，自然比不上浩辉，但在村里也算不错的。
他家虽然不住镇上，但是几年前就在村里盖起了二层小楼。他父亲常年在外地，听说是干承包工程的。大概赚得不少。要不然，可供不起孩子在大城市上学的花销。
所以，寒生说拿得出彩礼，倒未必是瞎说的。
听到这些，浩辉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要输了。
他有的东西人家也有，可是人家有的，他没有。更重要的是，南枝的那一笑说明了一切，她明显是喜欢寒生的。
他一口一口喝着闷酒。
就在这时候，南乔突然叹了口气，话头一转，说起自己最近看上了县城的一套房子。户型好，地段也还不错，最难得的是房主着急出售，价格开得不高。可是房屋中介的人说了，有意向的买家可不止他一个，谁能先交定金，房子就是谁的。
好东西嘛，大家都想要，讲究的是一个先到先得。
说到这，南乔停顿住，意味深长地看着浩辉。
先到先得。
浩辉此时已经喝得双眼通红，大着舌头说不出话来。可是南乔的话，他听进去了。
大雨一直下到了第二天。
南乔独自在家里坐立不安，抓耳挠腮，一会儿看天，一会儿看手机。这样一直熬到了傍晚，才终于盼来了浩辉的电话。
浩辉告诉他，给不了那么多，但是可以先给彩礼的三分之一。
彩礼的三分之一，买房子付全款肯定不够，但是付定金绰绰有余了。浩辉是算过的。
不过，以防万一，他还是要求南乔手写一份凭据。讲明这钱的来源和用途。浩辉平日里看似不着调，但实则和他母亲一样的精明谨慎。
南乔满口答应着，于是两人约定，第二天上午在镇上见面。
其实说这些话的时候，浩辉心里挺不是滋味的。他当然不是心疼钱，而是难过。明明是真心喜欢那个人，可到头来，还是把感情变成了买卖。
挂下电话，南乔喜不自禁，转头就给高婵打去了电话。
他告诉媳妇，明天一早就来接她回镇上。等从浩辉那儿拿到钱之后，二人立马奔县城，交定金、签合同。
一次性都办利索了，免得夜长梦多。
高婵听了，不敢置信地捂住了嘴巴。拼命压着声音，生怕惊动了外屋的南奎。
但惊喜之余，她心里还是隐约划过了一丝不安。
当然，她的不安，倒不是拿小姑子的彩礼买房子这件事。而是担心外屋的那个一家之主。但片刻后她又释然了。只要在合同上签了字，交了钱，这事儿就板上钉钉了。
以后，任他怎么反对也改不了了。
两口子兴奋地在电话里盘算着明天的细节。
南丫冷眼瞧着，转身出了门，报信去了。
第二天一早，刚吃过早饭，南乔就骑着摩托车来了，他随便编了个理由，跟爹打过招呼，便带走了媳妇。
接下来，姐妹二人不动声色，和往常一样该干嘛干嘛。
南枝趁着天气好，把全家人的衣物都洗干净，晾晒了满满一院子。南丫做好了午饭，伺候着爹吃完，看妈还没干完活回来，便打算去喊她。
南奎叫住了小女儿。
天热起来之后，他习惯了每天中午在树荫下乘着凉，睡会儿午觉的。可是南枝把衣服晾得到处都是，他午觉没法睡了，于是便让小女儿烧壶水，把浩辉送来的好茶泡上。
南枝看了看时间，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南乔两口子这会儿应该拿到了钱，在去县城的路上了。说不定都快到了。
是时候了。她给了妹妹一个眼色。
南丫烧好了水，到处找不到茶叶。南奎嫌小女儿笨，自己进屋去找，却不经意在桌底下发现了一张花花绿绿的纸。
拿起一看，是县城的房产中介广告。
这是哪来的？
南丫瞥了一眼，说这是大哥两天前拿回来的。并装作不经意的问起，爹是要给大哥和嫂子买房子吗？
买房？买什么房？
南丫说，两天前大哥和嫂子从外面回来之后，隐约听到他们说起买县城房子的事儿。她听得也不太清楚，只听嫂子说，这房子买下来了，得在房本上加她的名字。
南奎立即觉得事情不对，还不等他细琢磨，一旁的南枝却插了一句：
不可能，你肯定是听错了，县城的房子得三四十万呢，咱爹哪来的钱给他们买。
南丫眨着眼：谁说咱爹没钱，姐姐的彩礼不是马上要给了吗。
听着姐妹俩一唱一和，南奎顿时瞪直了眼，摸起电话来就给南乔打。
然而，连打三遍，电话都没人接。
南枝心里冷笑，她料定南乔此刻多半是快到县城了，肯定不敢接电话。可他越是不接，南奎就越发坚信出事了。
果然，南奎见打不通电话，立刻什么也不顾了，急匆匆换了身衣服就出门了。一面走，还一面拨电话，好像是喊人帮忙。
南枝站在门口，默默地看着她爹的身影消失在村道上，转头就朝着寒生家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