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出发，蔚山城
赶去蔚山城的飞梭上，宁缺总算见识了四阶飞梭，真正的速度。
“蔚山山脉连绵万里，拓荒乃是御兽宗主导，故而占据了境内唯一的五阶灵脉，其余几家，各自选定一片区域，当年拓荒双羊岭，也如这次一般，遭遇变故，不得已只能临时终止。
原以为，才过去两百年，即便那只土蝼有所感应，经过上次一战，境内妖兽数量不会太多，不足以造成太大的危险……”
苏纤络向宁缺和苏旷，做了一番解释。
这是她最近接触庶务，参与族中大事，才开始了解的细节。
“那条大河莫非就是蔚山大河？”
苏旷指着天边，一条足有千米宽的大河，问道。
“不错！蔚山大河乃是蔚山地界的干流，流入咱们蔚南地界的支流，称之渭水。”
此界有个约定俗成的规矩，只有河流的主干，才能称之为河，支流则称之为水。
泗水便是流云河最南端，一条微不足道的支流。
宁缺暗自在心里回忆蔚山地图，与苏纤络的话做出印证。
果然发觉，距离自家灵脉北面二十里处，有条与泗水差不多宽的小河。
“看来以后凡人引渠灌溉，都得指望这条河了。”
苏纤络微微点头道：“相较于平原来说，丛山峻岭和河水之中，更利于妖兽藏匿行踪。所以，拓荒战一般都是根据山脉河流走势，划定区域。因为上次拓荒出了意外，这两百年间，时常有妖兽顺着河流山脉袭扰，蔚山各大势力也是烦不胜烦。
此次终于完成了蔚山南部拓荒，根据以往惯例，此次拓荒的双羊岭及其周边，也得改名为蔚南了。”
对于蛮荒区域，即便已有修士涉足，只要没有拓荒成为熟地，都以盘踞的高阶妖兽命名，直到拓荒为可以迁入凡人的熟地，才会重新命名。
“哈……欠！”苏旷抬起手，在嘴上拍了两下，打着哈欠道，“说来说去尽说这些，也不觉着无聊，你们谈，我回去休息会儿。”
“回来！”
苏纤络柳眉微蹙，嗔怪道：“这才不过半日，哪来那么多瞌睡？多听多看总不会有坏处。”
苏旷也不是真的困了，只是见二人谈来谈去，光说些山川河流，还以为自己在不方便。
双手一摊，委屈道：“宁缺如今都筑基了，我还在练气九层，总不能拉下太多，反正我又不像你们，无需理会这些庶务，这会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回去打坐。”
听说弟弟是回去修炼，又要以宁缺为目标，苏纤络顿时颇感欣慰，觉得自己这番功夫没有白瞎。
“去吧，可别偷懒。”
“诶！那姐姐就替我招呼宁缺吧！等到了地儿，再陪你好好逛一逛蔚山城。”
苏旷撇了撇嘴，暗自摇头。
只顾着跟宁缺东拉西扯，不说走都不问我一句，明眼人谁还看不出来？
果然还是自己了解姐姐，什么都好，就是面皮忒薄，也幸亏有我这么个机灵弟弟，知道递梯子，换成宁缺那样的榆木脑袋，真赖着不走，看你这般作茧自缚，怎么下得来台？
自鸣得意的同时，不忘反躬自省。
嗯！这飞梭之上又不是灵脉之中，打起坐来事倍功半，下回编理由可不能这么敷衍。
看着苏旷摇头晃脑的迈进舱室，苏纤络颇感欣慰。
看来自己拿宁缺提点弟弟，这一招果然没有用错。
只是，美中不足，最后那句似乎意有所指，误会怕是又加深了。
想到离蔚山城还有半日路程，虽说谈不上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可二人毕竟不太熟，半天又太久。
本就没有太多可以谈的事情，一时间竟紧张拘促起来，迟迟没有回身。
宁缺毕竟是外人，搭顺风车已然占了便宜，不好再提多余的要求。
所以，上了飞梭就站在梭舷，假装欣赏风景。
偏偏苏旷误以为姐姐害羞，生拉硬拽将苏纤络也拖到了甲板。
此刻他自己走了，反而把苏纤络留了下来。
说话也得有个搭子，甲板上只有二人，苏纤络这一出神，气氛顿时有些凝滞。
突如其来的尴尬，让宁缺没来由的一阵心虚。
初次见面，苏纤络便让他感得颇为惊艳，当时还担心她会因为飞梭上的失言，给自己小鞋穿。
可一段时间相处下来，非但没有针对，反而处处照顾，总给他如沐春风的感觉。
加上逃亡时候的搭救，要说宁缺没有一点别样的情愫，那就是自欺欺人了。
以前他确实信奉苟道，觉得道侣是一份牵绊，而今，宁思远将整个家族托付给他，这份责任难以逃避，已是虱子多了不怕痒。
若是没有与苏文琳的那桩交易，怎么着他也要试一试，能不能抱得美人归。
如今，已然身不由己，总不能在姑侄间左右逢源吧？
想到这，心中一紧，旁敲侧击道：“听苏兄的意思，苏姑娘此次是随苏前辈出来历练，难道要接管庶务？”
虽说心里没有什么奢望，可难保苏文琳不这么想，若是让她觉得自己得陇望蜀，打算在姑侄二人间左右逢源，还能有好果子吃？
“谈不上接管庶务，只是文琳姑母已经回白鹿书院了，以往族中事务又都是祖父操持，如今分隔两地，多有不便，我便跟着佑云大哥，看看有什么能帮的。”
这话有一定的谦虚成分，更主要的原因，则是考虑到宁家相距不远，告知自己接管庶务，一旦以后有什么为难之事，上门寻求帮助，推辞显得不近人情，不推辞又必定难做。
宁缺没想那么多，知道苏文琳没有随行，便不再有所顾忌。
他没有管理家族的经验，苏纤络又明显开始接管苏家庶务，机会难得，自然不愿意错过请教的机会。
“上次苏姑娘说来蔚山城租借兽车，迁徙族人，苏家这么多飞梭，难道还不够用吗？”
听他这么一说，苏纤络似乎有些惆怅，叹道：“飞梭来回一趟，耗费的灵石不在少数，还得结丹修士操控，这么大规模的迁徙，消耗更大。
况且，仙凡有别，修仙之人的法器，也不屑给凡人使用，就是亲生父母，一旦测出灵根，便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这是为什么？”宁缺不由疑惑。
“我也不知……千万年来一直如此。每回去见爹娘，看他们处处陪着小心，心里总觉得不是滋味。”
她见宁缺疑惑，为何苏家放着飞梭不用，偏偏租借兽车，以为他和自己一样，不免产生了共情，破天荒的在外人面前吐露心声。
这让宁缺多少有些汗颜。
因是穿越而来，不论对于宁家，还是原主的父母，他都刻意保持距离。
所以，穿越这七八年间，都没有去看过原主的父母，更没有表现出孺慕之情。
若非修真界早已形成惯例，恐怕单这一条，就被看出破绽了吧？
不过，想来也属正常，高高在上的修仙者，又怎么会看得起凡人。
一旦踏上修仙之路，哪怕是练气期，不但可以施放法术，更能够借助法器飞行，与凡人之间已经有了不可逾越的鸿沟。
不论是力量还是智慧，一旦差距过大，很难再将对方视为同类。
“原来如此，怪不得苏姑娘要租借兽车，只是不知租借的费用……”
感叹归感叹，他还没忘了正事。
壮大家族，寻找财源，这些都可以放在后面。
首先，得完成家族的迁徙，他近来最头疼的也是这个，虽然从泗水到蔚南，乘坐四阶飞梭只需数天时间。
可四阶飞梭全速飞行，速度堪比元婴修士，若是换成凡人赶路，即便有骡马辅助，没个一、两年时间，都休想赶到。
这还不算行李家当，人吃马嚼的琐事。
原以为苏家的飞梭不够凡人迁徙，所以才要租借兽车。
没想到竟然误打误撞，找到了解决的办法。
“御兽宗可供凡人迁徙的兽车分为两种，一种是可以飞行的驮鳐，这种速度较快，但负重不大。还有一种唤作驮兽，虽不能飞行，负重却更多。
二者价格相当，但具体多少需要等到蔚山城，御兽宗会根据距离和位置定价，宁家主若是也有这方面的需要，到了蔚山城可与苏家一同洽谈。”
“那就多谢苏姑娘了。”
“不妨事，租借兽车的数量多，谈价格时也有些余地。”
“苏姑娘可懂得灵植种植，家族那片灵脉有三块灵田，不知种植哪种灵植收益高。”
泗水灵脉内并无灵田，这也导致宁家没有种植灵药的经验。
迁徙的难题有了着落，宁缺便开始琢磨家族往后的生计，灵脉毕竟是一锤子买卖，长久稳定的收入，还得靠灵脉内的三块灵田。
“灵植种植我虽然不懂，不过家族里有专门人负责，灵植种植虽不能称之为不传之秘，可也是一门技术，水平高低不但会影响收益，长期种植相性相冲的灵植，对于灵田本身也是不小的损伤，宁家若是没有这方面的经验，苏家可以派人前去指导。”
“这……这怎么好意思！”宁缺心头一喜。
“宁家主也不必不好意思，我也不是没有条件，指导不需要另付酬劳，但灵田以后的产出，希望宁家主能够卖与苏家。”
苏哲有意让她接管庶务，她也很快进入了状态。
二阶灵脉的灵田种不了太高阶的草药，可苏家不比宁家，修士的基数摆在那儿，对于低端草药的需求，也十分巨大。
虽然这种低阶草药可以在市场上收购，但有些较为冷门的草药，最好还是有自己的供应渠道，以免受制于人。
苏家自己的四阶灵脉，肯定要种植高阶灵药，实现价值最大化，而宁家距离近，又符合要求。
苏哲有意让她接管庶务，除了有她自身性格的考虑，也有苏霓裳的原因，所以家族的难处，及一些利害关系并未隐瞒。
保持渠道畅通，算是苏纤络的未雨绸缪。
“不瞒苏姑娘，如今宁家也无人炼丹，草药本就是拿来出售的，苏家肯传授种植技术，又愿意收购，宁缺感激不尽。
只是，宁缺担心以后家族有这方面的需求，可否先定下一个期限？我保证，只要不是家族有这方面的需求，便维持不变。”
这已经不是两个人的私事了，如果灵脉是宁缺自己的私产，他不介意拿来还苏纤络的人情，可这关系到家族以后的发展，宁思远同样恩重，他不想有负所托。
“可以，那便以十年为期，不论谁家有变，都可提前通知，宁家主以为如何？”
“好！多谢苏姑娘理解！”
“不碍事，本就是互惠互利。”
苏纤络捋了捋鬓角的发梢道：“远亲不如近邻，两家同在蔚南，以后少不得互相帮衬，咱们道门不比稷下学宫，凡人由皇朝统一管理调度，以后周遭家族间，也少不得互相联姻……”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光顾着家族的发展，可说出口却想到苏旷的误会。
好在宁缺的主意力不在这上面。
“莫非稷下学宫与流云这边有所不同？”
“稷下学宫不似道门，崇尚法、礼，虽也有宗族，却更重传承。学宫范围内的凡人，由大周朝廷管辖。”
……
二人一个话题接着一个话题，多数时间是宁缺在问，苏纤络回答，之后再开始互相交流探讨。
不知不觉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弥漫天际，一缕缕阳光落在苏纤络俏脸上，渲染出五彩缤纷的光晕，愈发显得超凡脱俗，不可方物。
想到自己那逼不得已的勾当，宁缺不禁自惭形秽，不由低下头。
“快到了！”
抬起头，顺着苏纤络手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一座雄伟的城池，从地面缓缓升起。
似乎是听到了苏纤络的声音，飞梭的速度和高度也明显降了下来。
这还是宁缺第一次看见修仙者的城池，邻山坊与之相比，简直就是破旧的茅草坯。
玉石筑起的高耸城墙，在夕阳的照射下，愈发显得熠熠生辉，云蒸霞蔚。
城内，高楼林立，鳞次栉比。
“也不怎么样嘛！咱家的苏南城，建起来也不会比这个差多少。”
苏旷随着苏家众人，从舱室内出来，瞥了眼蔚山城。
“出门在外少说多看，蔚山势力混杂，互相之间并无统属关系，加上御兽宗崇尚弱肉强食，除了城内不允许争斗，其余地方却从来不予理会。”
苏纤络时刻不忘对苏旷耳提面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