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定亲
次日，朝堂上的刘裕总感觉浑身不自在，周围官员虽不敢表现出什么，可那躲闪的目光，又仿佛说明了一切。
而此时的王谧府宅门口，他的家几个儿子及孙子孙女，看着被军士搀扶下来的王谧，目光中所蕴含的情绪不一而同。
谁让他们摊上这样一个父亲、祖父，因为忧惧权臣而逃亡，关键是，自己偷偷逃了，一家老小的死活一点不顾。
在王谧逃跑的这几天，王家众人听着外面的传言，真可谓惶惶不可终日，门口有朝廷派来的兵士把守，逃又逃不掉。
其实这也与王谧的一生太过顺利有关，他出身琅玡王氏，祖父是东晋大臣王导，年少时便声名远播，入仕之后，也是一路顺风顺水，没有经历过什么磨难。
被他的从弟用书信蛊惑，再加上刘裕为了巩固地位，在朝堂上对一些反对他的士族大臣进行打击报复，两者作用之下，王谧直接选择了跑路。
关键是，逃跑之后他又后悔了，桓玄占据建康时，尚且不是北府军众人的对手，现在更是被打的落荒而逃，仅剩下些残兵败将，如何会是刘裕等人的对手。
就在王谧后悔莫及，感觉自己的行为有些草率的时候，被武陵王司马遵派的军士追上。
这下好了，不用后悔了，王谧在军士的护卫下安全返回了建康城。
“祖父，这几日去哪里了？玉奴想念祖父了。”与王谧最亲近的孙女，扯着他的衣角可怜巴巴的问道。
这下让王谧更加心存愧疚了，于是慈爱的抚摸着孙女的头说：“祖父这几日有事，外出访友去了。”
就算心里再不是滋味，王谧的几个儿子也不可能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违背孝道的话。
处理完政事，刚回到家中的刘裕稍微歇息片刻，刘穆之便赶了过来，开口说道：“明公，王刺史已返回建康。”
“唔。”刘裕沉吟片刻，旋即命家中仆人告诉主母和少主君，穿上华丽的服装，随他一起拜访王谧家族。
“唉。”刘裕叹了口气，有些哭笑不得，战场上多少凶恶的厮杀，他都是视之如草芥。
没想到，王谧的出逃风波，反倒是把他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刘裕也很奇怪，他真想当面问问王谧，到底怎么想的，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这不是领军将军的车驾吗？”
“……”
建康宽阔的街道上，十几名甲胄齐全，威风凛凛的彪悍军士，拱卫着刘裕一家的车马，隆隆的奔驰。
路旁行人纷纷侧目。
“咦，这个方向，莫非不是去往王刺史……”
“噤声，你不要命了。”有人出声打断了男子后面的话，毕竟这几天，不断有军士巡查私下谈论领军将军与王刺史之事的百姓，若是让他们听到，少不得挨上一顿鞭子。
王谧出逃的这几日，搞得也是风尘仆仆，正打算让子女散去，好梳洗一番。
这时，家中仆人慌张的跑来禀告：“领军将军率数十兵卒已至府门外。”
家中仆人话音刚落，王谧顿觉脑海空明，六神无主，脸色有些发白。
还是他的大儿子推了推他的胳膊提醒道：“哪有朝廷高官会到别人家中杀人行凶的，更何况在众目睽睽之下，伤害德高望重的长者。”
“领军将军应当是因为父亲受到惊吓，而过来抚慰的。”
得到儿子提醒，王谧也清醒过来，不由得暗呼自己乱了心神，险些酿成大错。
于是率领着王家家眷到门口迎接。
“听闻王刺史因身心疲惫，而外出郊游，不知如今可痊愈否。”看着风尘仆仆、颇有些狼狈的王谧，刘裕忍不住阴阳道。
毕竟，自己把扬州刺史之位让给他，并厚待之，结果他反而摆了自己一道，这让刘裕心里窝着火气。
跟在身后的刘穆之，也觉得这个场面颇为有趣，暗自想到，恐怕也只有主公这等不寻常的人物，能够对付王谢等门阀士族。
“呵呵。”王谧则是一脸苦笑，有些尴尬。
见他这个样子，刘裕也不忍心说出太过分的话，而是就此揭过话题。
王谧的儿子趁机领着众人入内，以缓和气氛。
“望王刺史以国事为重，臣子若是违反法度，自有国家律法惩治，只要心怀敬畏，必定不会招致祸患。”
进入院内，刘裕又开口安抚道。
意思很明确，国家大事还需要你王谧，若是违反法度，自然有律法惩治，只要你老老实实的，就不会有什么事。
没办法，谁让王家在士族中拥有显赫声望，明明事情是他惹出来的，结果还需要一堆人来安抚他，帮他擦屁股。
不过，好在王谧此人，没有什么野心，政治上比较配合。
有野心的人，估计也不会头脑一热，干出这等事情。
又谈了一会轻松的话题，缓和双方气氛的目的也算达到。
刘穆之无意间瞧见王谧身后跟着一个小女孩，目光流转，随意的询问道：“这小女郎生的如此可爱，敢问是王氏一族哪支的后人？”
王谧指着一旁的大儿子王瓘说道：“是我大儿子的女儿，我的孙女。”
就在说话间的功夫，刘裕感觉到后背被拍了一下，余光向后一瞥，发现刘穆之暗示的目光。
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笑着问道：“这个小女郎不知多大了。”
“太元二十一年出生，今年正好九岁。”王谧的儿子王瓘开口回答道。
“婚配否？”
王瓘迟疑了一下，还是实话实说：“未曾。”
随后，还在神游太虚的刘义之被一把拽了出来。
“我这个儿子，出生于太元十八年，十二岁。”
接着又听刘裕吹嘘道：“我从军征战多年，才获得如今的权势，可是我不曾因为这而感到高兴。唯独庆幸上天，赐给我这样一个聪慧的儿子。”
“若是这个小子，能符合你们的心意，我希望为他求取王家的女郎，定下婚约。如此一来，我们将会变成一家人，心中的嫌隙，自然就会烟消云散，不知你们意下如何？”
恩？什么情况？
这就把我卖了？
难道不用征求我的意见？
刘义之心中暗自腹诽道。
不过他又想到，灵薇姐姐也是王家的人。
嗯，她比自己大三岁，自己又比眼前这个小女孩大三岁，大家都不吃亏。
看来自己注定要和王家杠上了。
刘裕这突如其来的话，也让王谧、王瓘等人懵了，只有王道媛懵懵懂懂的望着众人，她似乎有些明白，又有些不明白。
突如其来的静止最是尴尬。
还是始作俑者刘穆之站了出来，打破了这奇怪的氛围。
“刘氏、王氏，都是朝廷的支柱，若是你们一心，那么国家必然兴旺，反之，内有隐忧，外存祸患，社稷将会面临倾覆的危险。还望王刺史以大局为重，将来必定留下佳话。”
嗯？
怎么还上升到江山社稷上了，难道没有这桩婚约，东晋王朝就要嘎了。
不亏是自己老爹倚重的谋士，这话说的大义凛然。
前面的意思是，为了江山社稷，你就答应吧。
后面的意思是，你若是答应了，必然是一段佳话。
更深层次的意思是，若是不答应，自然就会留下不好的名声，至于为什么不好，就要自己考虑了。
在刘裕、刘穆之两人的威逼利诱下，王谧还是被忽悠住了。
双方约定好婚约，刘裕当场留下随身携带的一块宝石作为礼物，笑呵呵的带着儿子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