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窃贼
“鉴于这次警报，我想说的是，如果连‘隐渊’都开始变得不再安全，那各位可一定要保管好自己的脑袋，免得哪天它和睡梦中的我们挥手说再见！”
偌大的议事厅内，一位白发青年将手中的茶杯用力拍在桌上，好在茶杯足够结实，只有四散的水珠自空中坠落。
“祝明律，我的朋友，你总是善于把气氛从紧张升级成恐怖，说不定是‘磐’故障所产生的误报呢，机器和人一样，也会有打盹的时候。”
“斯迈思，‘磐’的上次故障还是在几十年前。我很高兴能在会议上见到你，不过既然迟到了，为什么不多听少说呢？”
祝明律瞟了一眼停在斯迈思身后的大号行李箱，努力压制着内心糟糕情绪所煽动起来的不满。
看着往日沉稳从容的祝明律一反常态，斯迈思选择乖乖闭嘴入座。
尽管自己被从美梦中惊醒，火急火燎横跨大半个世界地图赶到这里，还被突然冒出来的守卫一顿盘查审问。
“先不谈被强制关闭的多个‘磐’系统设备组，就单说‘隐渊’中那猛然出现的气势，相信不少人都真切感受到了吧。分析仪告诉我，入侵者应该是达到了准王级。”祝明律眉关紧锁。
“准王级？”斯迈思满脸惊愕，他毫不怀疑祝明律言语的真实性，但是这里怎么可能会出现准王级？看来事态要比想象中的要严重。
“是准王级，不会错，那股气势是真实存在的。”参会人员当中有人直接验证了祝明律的话。
“一位准王级出现在‘隐渊’，他究竟是敌是友？他的目的是什么？”角落里传来一声疑问。
“相信我，是敌人咱们没命坐在这里开会，是朋友他也不该不请自来，既然不是以袭击为目的，那么我想，用窃取二字解释其行为是再好不过的了，一位准王级的窃贼，‘隐渊’中，一定有什么东西让他宁可冒着暴露自己的风险也要得到。”
坐在祝明律身旁的老妇人开口说道，一双眼眸精芒闪烁，毫无保留。
“还有一件事，准王级气势出现以后，我便立即检查并重启了‘磐’，我保证它重启之后便一刻不停地扫描着‘隐渊’，也保证到目前为止它并没有发现任何生物。”
祝明律向大家说明这一情况，眼神却不自觉地看向长桌中央那个空着的位置。
祝明律的话让在座众人心中都咯噔一下。
还真是来去自由啊！
如果情况属实，如果这位准王级没有暴露自己的气势且已逃脱，那么这次潜入，对于他来说便是极其成功的。
准王级固然强大，但他绝不可能如此轻松地渗透进来。
有资格坐在这个会议厅里的，哪个不是聪明人？他们脑海里此刻只有两个字：内鬼！
顷刻间，嘈杂声席卷了每一个角落。
要说斯迈思最讨厌的是什么，就是那复杂多变的情感。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不小心踩碎了会议厅的地板，然后摔进了楼下展厅，被人扒开双眼强迫看展，狼狈不堪。
展品，只是那众生相。
怀疑、思考、害怕......各种神态于众人脸上浮现，五花八门。斯迈思扶住额头，想要靠手掌来遮盖自己的不适。
与情感丰富的人类相比，冰冷的机器反而更让他感到安心。
“会议开始前，我已经派特战部包围并封锁了这里，没有老大的授权，任何人不得进入‘隐渊’开展搜查，不管大家有什么想法，就都先暂存一下吧。我们能做的，就是齐心协力准备应对一切可能发生的危机，除此之外，便是静静等待老大的到来。”
似乎是看出了斯迈思的不适，祝明律出言帮他化解。
就在这时，一双手从祝明律背后的阴影中悄然出现，皮包骨头，满是褶皱，犹如那寒冬枯木，轻轻落在他的肩头。
“明律，我自己进去就可以了。”
令人镇定的声音，祝明律都不必转头确认。
“收到，老大。”
东区边城。
颜逢川睁开双眼，眩晕感与酸胀感混合袭来，就像有人在他的脑袋里敲锣打鼓一整夜，他烦躁地拍了拍这个戏台，提醒它该落幕了。
好不容易才睡着，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了他，这么晚了，谁会突然造访呢？
颜逢川起床出屋，拉开院门。
一位瘦小的拄拐老人，呆立在门外。
印象里自己似乎并不认识他。
“您好？请问您找谁？”颜逢川有些疑惑。
老人缓缓抬起头，二人四目相对，颜逢川仿佛看到两团摇曳在黑幕中的赤红流火。
他将颜逢川细细打量一番。
“原来如此，有点儿意思。”
只见老人面色阴沉，声音嘶哑着从他嘴巴里挤出。
颜逢川突然感到莫名心悸。
下一秒，老人甩掉拐杖平举双手，眼中红光大盛，一团黑雾自他的天灵盖涌出，呼啸着冲向颜逢川。
“大晚上的，可不兴讲鬼故事啊！”
眼看黑雾迎面而来，颜逢川十分惊恐。
来者不善！可惜他手无寸铁，无处躲避。
刚一接触，黑雾瞬间入体，颜逢川无力地倒下，意识开始模糊，他的身躯剧烈颤抖，似乎在本能抵抗着黑雾的入侵。
再看门外的老人，眼神空洞，生机瞬逝，最后竟化为点点飞灰被风吹散，场景十分诡异。
座椅上，祝明律悄悄抬起腕表，输入权限指令，查看“磐”的运行状态。
“磐”，煌塔的人工智能自主防御系统，一直以来，都如其名般坚若磐石，坚不可摧。
但就在今天，“磐”却被一名准王级给化解了。
煌塔位于地下几百米深处的保险库“隐渊”，也被其轻而易举入侵。
原因未知，手段不明，这让祝明律不得不如此谨慎。
自己的老大，此刻正驻足于那张巨大的落地窗前，万一遭到突然袭击，后果不堪设想。
系统显示一切正常，可祝明律的心依旧紧绷。
所谓的老大，自然便是这煌塔最高级别人物。
煌塔总执，敖易。
敖易从‘隐渊’中平安出来以后，并没有公布结果，而是遣散了众人。
现在，议事厅只剩他们二人。
“明律，对于这次事件，你有什么看法？”老大转过身来面向他，淡淡地问道。
“师父，我认为这次事件的性质，还是得靠检查结果来定。”
原来二人还是师徒关系，不过他们也只在私下才会以此称呼。
“检查结果？”敖易蹙眉，“与其说事件性质被结果所决定，倒不如说是被事件推动者的目的所决定。”
祝明律沉默，别看他刚才主持大局时那般处变不惊，事实上也是毫无头绪。
“风平浪静的汪洋，谁不喜欢呢？哪怕清风拂过，波光粼粼，也是一番好景色，唉......”敖易轻叹，“......可惜，总有那么一部分人，更喜欢推波助澜打破稳定，待到那片宁静陷入混沌的漩涡，他们便能躲在暗处看戏。”
“正因为如此，所以才有了我们，身处漩涡中心，力图稳住局势。”祝明律直视师父的双眼。
“我们？”敖易眼中一丝红光闪烁，他投射在墙面上的身影突然就像有了生命，不断飘摇，不断变化，似乎想要冲破那墙壁的束缚，“我们未来又将何去何从？”
“师父，关于这件事，我们已经探讨过无数遍了。”祝明律保持淡定，墙上的奇特现象被他无视。
“探讨过无数遍，可还是没有结果，不是吗？”敖易眼眸中光彩褪去，身影慢慢恢复正常。
祝明律一怔，他不明白师父今天为何显得如此消沉，甚至可以说是忧心忡忡。
“暂且定性为阴谋性盗窃事件吧，毕竟我们真的丢了东西。”敖易轻轻摆了摆手，他有些疲惫了。
“什么？师父！‘隐渊’里到底丢了什么？”祝明律神色大变。
那里面的东西哪一件不是惊世骇俗？
“一张纸条。”
“纸条？”祝明律感到震惊，一位准王级冒着重重风险闯入‘隐渊’，就是为了一张纸条？怎么可能？
“什么样的纸条？”
什么样的纸条能有资格存放在‘隐渊’？
“我能告诉你的只有这些。”
“师父，这......”
连自己这个特战部部长都无权知道吗？祝明律非常不理解。
“还有，此事绝不能外传！”
“收到，只是......难道没有任务安排给我吗？”祝明律情绪有些激动，快速起身站到了他的师父面前，连座椅都被他掀翻在地。
敖易看了他一眼，眼神冰冷。
意识到自己失态，祝明律赶忙将头低了下去。
敖易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向着大厅出口踱步而去。
祝明律回味着刚才的眼神，师父并不是因为他的无礼而恼怒，从那股冰冷当中，祝明律感受到的，是一种我意已决的态度。
心坚如寒冰，阳炎亦难融。
他老人家又决定要独自面对了，明明我愿为他肝胆涂地。
师父肩上的担子，还是无比沉重啊。
祝明律这样想着，心里不由得开始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