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非吾本愿
三天之后。
排斥反应已彻底消退，陈炼的身体恢复如常。
陈炼无需服侍，提出刁难的要求，只为留下谢嫣然，谢嫣然除了一开始清理小屋劳累了一轮，之后三天都清闲得很。
百无聊赖，谢嫣然就搬来竹制的小板凳，坐在一旁观察陈炼修行。
陈炼修行不喜欢被别人看着，可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三天里，陈炼修行不曾怠惰一刻。
谢嫣然与陈炼相处只有短短三天，却也已经深刻地领悟到，陈炼是如何刻苦勤奋的一个人。
陈炼挥洒汗水，打出一招太祖正拳。
与之前的数百拳相比，这一拳依旧平平无奇。
有言道‘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工匠做事讲究精密精准，分毫也差不得，一把剑左右的重量稍微偏差一点，在高手对决时，也可能成为决定生死的瑕疵。
谢嫣然的眼光远比寻常人毒辣，她敏锐地察觉到，陈炼这看似普通的一拳，比起之前的数百拳，有了某种量变导致的质的飞跃。
出拳的角度，运拳的轨迹，发招的初速度，中途的加速度，最后的骤然爆发，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地恰到好处，存在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韵律之美。
就是握拳的姿势、松紧度，在这过程中也有着细微的变化，甚至每一块肌肉运动，每一次呼吸，都是那么协调、细致、分毫不差。
谢嫣然骤然瞳孔一缩，突然领悟到了什么，惊呼道：“公子的太祖正拳，如今什么造诣了？”
谢嫣然资质不好，虽没差到不能修行，但也注定不会有大的成就，她既然是乌蜃堡大小姐，自然是学习经营相关的学问，比较符合‘成本效益’。
谢嫣然不曾修行，但太祖正拳作为大周的国民拳法，实在太过经典，想不知道都不行。
她见过不少人练习太祖正拳，却从未见过有人像陈炼打得这么好的。
陈炼的还不是一般的好，而是肉眼可辨的远超寻常。
谢嫣然如此一问，陈炼也有些惊愕，他才刚刚领悟突破，居然就被这个女人看穿了。
“炉火纯青而已。”陈炼言简意赅地回了一句，继续练拳。
“什么？”谢嫣然又一惊一乍地尖叫起来。
十七岁把一门武技修炼到炉火纯青的造诣，足以令人惊叹，但让谢嫣然为之尖叫的，却不是这一点。
太祖正拳中正平和简单易学，一般作为孩童修行初时启蒙之用，等有了一定的基础，就会弃用，转修其他更加高深的武技。
把太祖正拳修炼到登堂入室的人已极其罕见，炉火纯青的，那是听都没听说过。
关键是，陈炼还说了个‘而已’！
他似乎要把太祖正拳，修炼到更高的造诣！
谢嫣然瞪大眼睛看着陈炼，心想：这个人是认真的吗？
陈炼当然是认真的了！
无尽战域中，提升的修为不能带回现实，而记忆却可以，甚至比清醒状态下，记忆更加深刻。
因而与记忆相关的武技熟练度，则是大受裨益。
无尽战域中的时间流速，大约为现实的四分之一，换言之，陈炼睡一觉三个时辰，等同于战斗了十二个时辰。
这几天夜里，陈炼都需要与杨巅峰的手掌恶战，他别的武技不会，只会一套太祖正拳，如此一来，太祖正拳的造诣便突飞猛进。
当日与云琅决斗，陈炼的太祖正拳造诣仅仅是心领神会，短短几天，便超越登堂入室，达到炉火纯青。
只不过，武技造诣越往上提升，需要付出的努力呈几何级数增加，而达到炉火纯青之后，努力勤修不过必要条件，最关键的还是悟性。
若只计算熟练度，要达到‘登峰造极’的造诣，陈炼大概再过一个多月就能达成，但能不能真正突破，还得看能否领悟拳法的要旨真谛。
这是一个很玄乎的东西，陈炼对此并无把握。
但有太祖炼气决珠玉在前，陈炼认为太祖正拳亦有其玄机所在，值得尝试。
退一步说，陈炼目前并无其他武技，也只能继续闷头修炼太祖正拳了。
谢嫣然突然意识到一个非常严峻的问题，诘问道：“公子是不是根本没想过把手卖给小妹？”
手没了，拳法自然就要作废，修炼到再高造诣也没有意义。
“公子是在欺骗小妹！”谢嫣然质问道，眼神十分凌厉。
“呃，这个……”情急之下，陈炼脱口而出：“我太穷，买不起其他武技，只能一直修炼太祖正拳。等卖了手有了银子，自然就会买一套合适的武技。”
“真的吗？公子不是在忽悠小妹？”谢嫣然那双美丽清澈的眼睛，似乎能看穿灵魂。
“当然是真的了！谢小姐不信，在下可以发誓。”
谢嫣然并没有逼着陈炼发誓，但一个人一旦起了疑心，就很难完全释除。
接下来的三天，谢嫣然不断地试探陈炼，而陈炼也绞尽脑汁与她斗智斗勇。
好不容易撑到第四天，杨巅峰在消失了整整十一天后，终于回来了。
陈炼把买手事情告诉杨巅峰。
杨巅峰不以为然，道：“寒晶玄铁已与你的骨头融合在一起，还被皮肉包裹着，又怎么可能被人发现呢？”
陈炼指着旁边的小竹楼，道：“可隔壁的那位谢小姐，就是发现了其中的隐秘。”
“姓谢？乌蜃堡的人？”
陈炼点头。
“姓谢的的确可以，他们的鼻子比狗还灵。”
陈炼又把后续的事情转告杨巅峰。
“丢人，实在是丢人！”
杨巅峰又以指节叩了一下陈炼的脑门，比上一次还要痛，十分鄙夷地对陈炼道：“有吾庇佑，何惧他人觊觎！”
杨巅峰直接走到小竹楼前，把谢嫣然喊出来，道：“寒晶玄铁不卖，你这几天丫鬟白当了。如若不服，尽可回去告诉谢岳臣那老小子，就说是杨巅峰的学生，欺负了你。”
谢岳臣便是谢嫣然的父亲，前任乌蜃堡的大掌柜。
谢嫣然的眼眶顿时就红了，一言不发，恶狠狠地瞪着陈炼。
陈炼心虚，不敢与其对视，赶紧别过脸去。
谢嫣然一边流着泪水，一边默默地收拾行装回乌蜃堡，最后连一句再见都没说。
看着谢嫣然离开的背影，陈炼心里有些愧疚，对杨巅峰道：“先生实在没必要说得这么直白，若是能够委婉一些，谢小姐也不至于那么难受。”
杨巅峰冷哼一声，道：“吾行事素来如此，何时需要在意过他人感受。”
接下来，谢嫣然哭着离开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快便传遍整个青道院。
在陈炼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他莫明多了一个‘人渣’的绰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