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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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烦城令

空气有一点湿润,骏业城的春天,总是在湿润的梅雨季节中度过。

风里有股淡淡的花香,淡雅清新,肖遥静静地伫立着,却不是在闻那股花香,而是在回想中年军官那句话。

良久,肖遥才开口问:“所以你和凌云的目的相同?”

中年军官耸了耸肩肩,微微笑道:“我劝你,不要给我们出难题,因为你这个人,看起来没那么讨厌。”

“我招惹了不得罪不起的人是吗?”肖遥端详着水中自己的脸,实在想不出自己这么一个普通甚至寒酸的人,怎么招惹到了厉害人物。

“我也不知道,不过听凌云的口气,似乎你惹了不小的麻烦!”中年军官自认为推理得当,面露得意之色。

“是卓少聪,追风拳卓家吗?”尝试着去猜测,肖遥自忖到了骏业城,只得罪过卓少聪一个人。如果结局是注定的,起码要知道是谁在操纵着一切。

中年军官罕见地思索了一会儿,摇摇头:“应该不是卓家,凌云这个人,不像会跟那些骄横跋扈的世家勾结的人,我想他一定是有不得不出手的理由!卓家虽然势力不小,解烦卫还不会放在眼里。”

在肖遥印象中,不顾形象坐在地上和七夜喝酒啃鸡腿,凌云是那种不修边幅的人。

变化是在知道肖遥可以看出人的武道修为开始,这是为什么呢?是跟那个叫洛玄机的人有关吗?

肖遥想不明白,他没有时间继续想这个问题。

云霞映着落日,天边酡红如醉,衬托着渐深的暮色,晚风带着秋日的凉意,随着暮色层林浸染。夕阳在柳絮和草地上,洒下一层淡淡的余晖。

云雾深处,离山的山腰,那映在绿树丛中的古老寺院,杏黄色的院墙,青灰色的殿脊,苍绿色的参天古木,全都沐浴在玫瑰红的朝霞之中。钟声在云雾中向远处扩散,倦鸟归巢,野兽还林,街上的车马渐少,天际的日头西坠。

报国寺的钟声,十六下,酉时。

“看样子你真的来不及了。”中年军官反倒有一点失望的情绪。

“你知道我叫什么吗?”肖遥一本正经地问。

“这个,是叫,肖,肖什么来着?”中年军官显然对这个名字并未放在心上。

“和凌云并称三大解烦卫,封染的大名我是知道的。”肖遥的口气有一丝得意,但随即沉吟,“公平起见,你要记住,我叫肖遥,这个名字以后肯定会比封染出名!”

说完,一股湿寒之气在肖遥的四肢生成,这是他长时间蓄积真力的结果,目的就是为了一举越过湖面。

无痕,掠水无痕,考较的是轻功。

一身布甲的封染,像一座铁塔矗立在镜湖边,双眼微眯,望着少年有些消瘦的背影。

一缕缕金黄的斜阳光晖,映照在少年清瘦的身体上,仿佛他与自然融为了一体,就如一幅淡青浅赭的写意画。在少年身上,封染似乎看到自己年少时候的样子,固执倔强,自信甚至轻狂。

一道白芒如金蛇一般在舞动,巨大的能量如山洪爆发一般喷放而出,迅猛的速度似乎让空间发生了扭曲,以肉眼难辨的速度直冲向湖对岸!

肖遥的脸像蜡一样的黄,嘴唇发白,全身都在瑟瑟地发抖,一双深陷在眼窝里的眼睛,像一对火珠子一样,直盯着门廊前站着的七夜和斋月。

肖遥,竟然就这么过了第二关?

与七夜、斋月的喜上眉梢不同,封染的脸色变得凝重,望着肖遥有些萧索的背影,喃喃道:“这身法,竟然连我也没有见过。”与其说是如利箭一般,笔直地射向湖对岸,封染觉得,说是瞬移更加贴切,就在封染走神的一瞬间,肖遥已经站在湖的对岸。

肖遥感觉全身的气力都被抽走了,随着刚才鬼魅般的身法全部流失殆尽,甚至感觉自己的血液都被耗干,只留下一副空荡荡的身躯。

艰难地转身,肖遥静静地看着封染,温和的眼神透着一股坚毅,消瘦的身躯挺立着,却给人一种如山难撼的感觉。

封染是解烦军的三名副将之一,人称三大解烦卫。从白空城时代,解烦卫就是白氏的近卫亲军,不仅个个以一敌十,而且都绝对效忠白氏。三大解烦卫封染、凌云、巢言,都是白空城、白青夜最信任的人,出生入死,大大小小浴血百余场战役,对江左有定鼎之功。

封染这种人,为了自己的坚持和信仰而活着,是值得尊敬的,哪怕他所信仰的是白氏的王霸雄图。所以肖遥愿意等他一会儿,尽管时间已经不多,肖遥觉得还是应该给封染一个出手的机会。

隔着一座湖,封染和肖遥平静的对视着。

“不知道因为什么,上面动用了'烦城令'要取你的性命,我倒想看看你到底能走到哪一步,反正你逃不过我的手掌心。”头发、胡子都有了岁月的霜痕,但封染的脸上仍然洋溢着别样的光彩。

烦城令,只有外敌来犯才会使用的顶级军事急令。

脖子微僵,冲封染点了点头,肖遥转过身子,大步流星地走进第三关的门廊。

进入那道门廊,肖遥发现人多了起来。

走下白砖石砌成的台阶,散坐在各处的考生都看到了肖遥三人的到来,原本的交头接耳全都被目瞪口呆所代替,直瞪瞪地看着肖遥,嘴巴张得足有箱子那么大,愣在当场。

怎么可能?不是重伤吐血人事不省被抬走的吗?只过去不到三个时辰,竟然能生龙活虎地站在这里!肖遥,是一个什么样的怪物?

“他,他,肖遥竟然过了第二关!”语气由疑问变成肯定,头戴方巾的清秀少年说道。

清秀少年是南宫世家的南宫杰,在场人中,以他的身份最为显赫,武道修为最高。

此话一出,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肖遥来到第三关的门廊,肯定已经闯过了第二关。

这个昨天还未开脉的臭叫花子,竟然闯过了第二关!

从方巾少年到站立在各处的考生脸上都露出一丝怨愤的神色。

尽管不知道最终进入招贤馆的人有多少,在场的考生至少知道顺利通过第三关的,只有那个传说中的路十三,南安郡的半裸少年丁一白,卓家的独子卓少聪,还有几个武林世家的翘楚,当然,还有站在肖遥身边根本不会什么武技的七夜。这么看来,哪怕自己不能闯过五关进入招贤馆,闯过第二关也已算是难得,毕竟输给路十三、卓少聪这些成名已久的人,并不丢脸。

可肖遥算什么?一个刚开脉的臭叫花子,竟然也能闯过第二关,而且看肖遥的来意,没有打算就此止步。

对这些被第三关挡住的人,肖遥试图闯过第三关无疑是一种极大的羞辱。

日后,自己吹嘘曾经闯过招贤馆第二关的时候,别有用心的人只要说一句“肖遥那个叫花子都比你强”,就能让你无法辩驳。

南宫杰眼里闪烁着一股无法遏止的怒火,牙齿咬得格格作响,好似一头被激怒的狮子:“怎么,你想闯第三关,就凭你,一个刚开脉的菜鸟?不要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脸像刷了浆糊一般紧绷着,肖遥前所未有地变得严肃起来,盯着南宫杰的眼神令人生畏:“我不知道你叫什么,你如果和气些,出于礼貌,我肯定会问你叫什么名字,不过现在我改主意了。还有,我告诉你,你不用把我当作对手,因为我来不是闯第三关的。”

南宫杰“咦”了一声,正准备发问。

肖遥的话语却已如一记记的榔头重重地敲在南宫杰的胸口。

“我来,是为了闯过所有的关卡,进入招贤馆的!”

白芒一闪,悠远而肃穆的钟声响起,像来自苍穹,又像是走向大海,铿锵的响声与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余韵互为映衬,听起来雍容而悲戚。

第三关,鸣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