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自投罗网
冬日的月光格外清冷与明亮，在夜幕之中洒下一片朦胧的光晕。
城外不时传来寒鸦嘶哑的叫声，宛若婴儿的啼哭，在夜色下显得格外尖锐。
而在城内，相较于白日的喧嚣，夜晚的荆棘领只有纺织作坊里会传出织机的声响，偶尔还会听到巡逻的士兵们踩在雪上的咯吱声。
胡安正率领着一支由数十名民兵和猎人组成的巡逻小队，行走在荆棘领城中的道路上，不时用警惕的目光打量着周遭的街道和房舍。
寒冬尚未过去，没有人敢放松警惕。
而对于胡安来说，更是如此。
就在一个月前，他还仅仅只是跟在一名屠夫的身旁打下手，负责处理那些被猎人送来的中箭的猎物。
所以对他而言，这段日子总有一种不太真实的感觉。
不同于其他身强体壮的新兵，略有些瘦弱的胡安恰恰是由于报名较早，这才侥幸成为了安托利亚消防义工队的一员。
紧接着，
年轻的领主老爷便搬出了一整套令所有人都感到无比古怪的训练方式。
虽然心中不解，
但胡安却一点儿也不敢马虎。
对他来说，自己能够成为这支队伍的一员已经是一件极为幸运的事情，若是因训练不够认真或是自己太菜而被踢出队伍，那可就真的是追悔莫及了。
因此，
每一项训练他都认真对待，而对于自己的弱项，在每日极为严格和艰苦的训练结束之后，他甚至还会悄悄给自己上上强度。
或许也正因此，
当城外的高原猎犬如同一片黑漆漆的乌云般朝着安托利亚涌来的时候，胡安已经是安托利亚消防义工队中的佼佼者。
那一日，
当猎犬破城之时，
胡安的心中也曾出现过惶恐，也曾出现过忙乱，但是近一个月的训练以及心中那股想要证明自己的强烈坚持，却让他奋不顾身地冲向了城墙的缺口。
他很幸运的没有成为伤兵营中的一员，甚至还不顾性命地手刃了数只高原猎犬。
于是，
如今的胡安被提拔为这支十人小队的队长，负责荆棘领城中的夜间巡逻。
城中道路的积雪尚未清扫干净，有些地方甚至还留有前几日苦战之时，跃入城中的高原猎犬的脚印。
虽然士兵们在拼劲全力地将猎犬挡在城外，但偌大的城市终究会有拦截不到的漏网之鱼。
而这，也正是领地之中的平民，同样伤亡过百的主要原因。
夜晚的荆棘领没有灯光，虽然是在城里，却也仅能凭借着天空中的月色和士兵们手中的火把观察四周。
胡安正在前面走着，
突然感到身后的士兵拽了拽他的衣袖，压低了声音说道：
“头儿，前面有动静！”
闻言，胡安顿时心生警觉，摸向了腰间的兵刃。
巡逻小队中的几个人，胡安早已相熟。
而刚才提醒他的那名士兵，在成为民兵之前乃是安托利亚有名的猎人，对于任何的风吹草动都格外警觉。
子爵大人早已下达了宵禁的命令，所以从理论上来讲，除了他们以外，街道上本不应有任何身影。
屏息凝神，不远处果然传来了脚步踩在雪地上的咯吱声。
几个人小心翼翼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移动，在月光的映射下，手中的兵刃掠过一丝寒芒。
或许是那道身影也同样听到了巡逻队的脚步，须臾之间，只见一道身影突然猛地从道路一侧的阴影中窜了出来，朝着相反的方向狂奔而去。
那显然是个人。
而这，也让精神紧绷的士兵们稍稍松了口气。
“站住！”
胡安高喊一声，巡逻队的众人紧随其后，朝着那道身影逃窜的方向猛追了上去。
“前面是哪儿？”
“前面是……”
一旁的士兵刚想说话，却见那道移动飞快的身影敏捷地翻过了接近两米高的木制围栏，成功地闯入了安托利亚民兵团的营地之中。
气喘吁吁的巡逻士兵们看着眼前的围墙，又相互对视一眼，感觉有点儿猪脑过载，一时间没想明白为什么那道身影要自投罗网。
紧接着，只听到一阵霹雳哐啷的嘈杂声在营地中响起，一道喝骂声响彻夜空：“哪里来的蟊贼，竟然敢强闯军营？！”
虽然眼见着自己即将到手的功勋，不知砸到了哪个正在睡觉的士兵脑门上，但胡安还是第一时间调整好心态，朝着手下的士兵吩咐道：
“走！去和托德大人禀报！”
……
高原猎犬真的不好吃。
这是莱昂在初次尝试之后的得出了结论。
不但柴得厉害，而且还有一股子腥臊味，还是用白水煮的，实在是不合莱昂的胃口。
于是，
当托德踏入领主城堡的时候，慷慨的莱昂老爷便将自己面前的早餐，转赠给了这位为安托利亚尽心效力的老伙计。
“感谢您的恩赐，我慷慨的领主。”
托德对此来者不拒，带着对高原猎犬的仇恨，狠狠地从骨头上咬下了一块肉来。
“有事儿？”
此时此刻，托德本应在军营之中操练新兵，又或是在城墙上检查防御工事。
现在来到自己这里，定然不会只是为了来混上一口难吃的早餐。
“昨天夜里，巡逻队逮到一个小偷。”
“小偷？”
莱昂不禁有些错愕。
要知道，
可能是由于佣兵们此前时常发展副业的缘故，
在安托利亚人的心中，偷窃可是比抢劫更为严重的恶行。
“是谁？”
莱昂放下了手中的刀叉，沉声问道。
荆棘领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若是有人想要趁此机会浑水摸鱼，莱昂不介意让此人感受一下贵族们的铁拳。
“那人并非您的领民。”托德如实说道。
“嗯？”
“昨日夜间，巡逻队在城中发现了这个家伙，而后此人慌不择路，竟自己翻墙溜到了军营。“
托德对此有些哭笑不得，毕竟这运气实在是有些差得离谱。
“不是我的领民？那是怎么进来的？”
莱昂感到有点儿懵。
总不会有人想要来安托利亚感受猎犬围城吧？
托德顿了顿，回答道：
“那人是个山民，或者说，是个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