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掖庭有女

廷尉府外，侍中马宇带着数名黄门与廷尉宣璠已经对峙了许久。

“宣璠！你看好了我手里是什么！”

马宇举起手中代表皇帝的符节，厉声道：“我奉陛下诏命将蔡邕移动黄门北寺狱关押，我劝你不要阻拦！”

廷尉宣璠曾阿附于董卓之下，受董卓的指使其借由天灾异祸弹劾掉了时任三公的杨彪、黄琬，随后又奉董卓之命收捕太傅袁隗、太仆袁基及其家属五十余人下狱被诛。

董卓死后，宣璠见形势不妙，立即转投入王允门下，如今敢拦着代表皇帝的使者马宇，背后一定是出于王允的授意。

此时宣璠在心中暗暗叫苦，自从收押了蔡邕，宣璠就知道接了一个烫手山芋，无奈自己已经投靠王司徒门下，他说的话怎么必须要执行。

作为在灵帝时期就任职司隶校尉的大臣，怎么说也算是深谙官场，亦知道君臣之道，哪怕这个皇帝还未亲政。

他深知蔡邕在朝廷内外的声望，故而对法衍等人对蔡邕的暗中照顾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然后等着朝廷公布蔡邕的罪名，自己照办即可，这样天下士人对他也就无可指责。

哪知现在皇帝竟令人将蔡邕从廷狱中转移出去，王司徒又怎会轻易答应，在得到宣璠的禀报后便回言说让他坚决阻止。

思来想去，宣璠开口说道：“马侍中，你莫非不知道黄门北寺狱都是关押宦官的地方，蔡邕作为海内大儒怎能屈身于那里，这是于礼不合，希望马侍中禀告陛下收回成命。”

宣璠的话除了令马宇身后的几名黄门愤恨之外，周围那些同情蔡邕的士人们则暗自点头，觉得宣璠此言不虚，以蔡邕这等大儒的身份关押在北寺狱确实不妥。

马宇见事不可为，也只能无奈的回宫复命。

......

“陛下，事情的经过便是如此！那宣璠实属可恶，公然违背陛下的诏命。”

回到宣室殿前来复命的马宇跪在刘协面前忿忿道。

刘协亦是面露愤怒之色，不悦说道：“你乃是奉诏行事，又持节，宣璠他凭什么拦着不让转移蔡邕？”

不过刘协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心里却没有任何波动，仿佛已经预料到马宇此行就不会成功。

王允本就打算利用蔡邕一事来树立自己的威信，怎么可能轻易让蔡邕脱离自己的看押，必定会吩咐廷尉府严密看管蔡邕。

马宇奉诏转移蔡邕失败，这本就是刘协的本意，要不然就不会让马宇带着几名黄门去了，而是让徐荣直接派羽林军直接闯进廷狱抢出蔡邕就好了。

只不过他若是真的强行从廷狱中抢出蔡邕，除了让自己与王允彻底撕破脸面，从而斗得两败俱伤之外，没有丝毫的益处，反而徒增内部的消耗，以致于无法去解决外部的危险。

在柏梁台上，刘协就是想先做做样子，表现出他本人是有宽宥蔡邕的意愿，只是王司徒那里依旧态度强硬，不肯放手。

如此一来，那些真正急于营救蔡邕的便会愈加对王允有意见，同时也会紧紧的围在他的身边，为他所驱使。

“没想到王司徒的态度如此固执，看来只能另想他法了。你且先回去吧！”刘协看着工具人马宇轻声说道。

“谨诺！”

马宇自认为没有办好差事，心有不安，在听到皇帝并无怪罪自己之后，迅速离开了宣室殿，准备去太尉府向自己的族叔禀报此事。

刘协看着心有戚戚的马宇里去之后，脸上露出了轻轻的笑容，突然他感觉自己的适应能力还可以啊，权谋手段虽有些稚嫩，但从目前的效果来看还算不错。

像今天这件事，其实很不值得深究，马宇肯定会将此事的经过告诉马日磾，马日磾稍微一思考也会想出其中的道道。不过也没关系，起码马日磾现在也需要蔡邕继续关押在廷狱的状态。

只有王允在蔡邕一事上继续采取强硬的态度，那么他尽心营救蔡邕的态度与行为才会效果更大化，自己从中获得利益也才能更高，至于结果反而倒是其次的。

这时，刘协抬头看到一人正站在门外往殿内打探，刘协从记忆得知此人乃是掖庭令苗祀。

苗祀是长安宫中资历最深的宦官，左顺在尚药监做黄门时就时时对他阿谀奉承，只不过苗祀从未对他假以颜色。

如今左顺服侍皇帝左右，深得皇帝的宠信，这倒是让苗祀有些忌惮。如果不是有急事相见，而他一时间又没有寻到专门负责内外传旨通报的内谒者，他是绝不会前来宣室殿的。

“掖庭令祀拜见陛下！”苗祀跪伏在地上，开口说道。

此时，天渐渐暗了下来，刘协不知道苗祀这个时候前来宣室殿有何事，于是开口问道：“这么晚了，掖庭令何故出现在这里？”

苗祀回应道：“奴婢有急事要见陛下，只是刚才见陛下与马侍中谈话，故而不敢打扰，只能在殿外等候。”

“所为何事？”

“掖庭两位贵人在得知陛下前些时日昏倒之后，茶饭不思，夜难安寝，忧思不止，多次对我说要请见陛下一面。”苗祀稽首说道。

刘协听罢，关心道：“可曾请过太医诊治？”

这时，刘协的脑海中闪过两道倩影，细细回忆，两人身份也呼之欲出。

就在刘协被立为皇帝之后，董卓为了显示刘协皇帝的正当性，便准备从士族当中选一批良家子入宫。只是让董卓想不到的是，也是是出于对董卓恶劣行径的惧怕，抑或是对风雨飘摇的汉室失去了信心，没有多少人原因将自己的女儿送进宫中。

唯有不其侯、桓帝之婿伏完和原常山太守宋泓愿意把女儿送进宫中，这两家本就是外戚，与汉室休戚与共，于是两家之女双双得封贵人。

这两个贵人中，伏贵人就是历史上的伏皇后，端庄大气，落落大方，入宫后并不为刘协所喜。而宋贵人年纪则与刘协相仿，且其性格活泼伶俐，自然而然就很讨久居深宫的刘协的喜欢。

刘协思来想去觉得自己不去一趟掖庭是不行了，更何况这件事自己终究还是要面对，不如趁着她们继续关怀的时候，前去探视一番。

想到这里，刘协便有了动作，连衣服也没有更换，便直接向门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