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如意锦（7）

“是上等的，且是当年京城比较受欢迎的花色之一。这如意锦从京城传到这里，需要些时间，保守估计也要两三年左右。根据这个时间推断，这如意锦被购买时，应当属于比较贵重的布料。这么好的料子，却做成了一件中衣，除了主人比较讲究之外，说明主人还有比如意锦更贵重的料子。”

“这是我们家夫人的！”管家提着灯笼使劲瞄了瞄：“对，是我们家夫人的，这料子还是我跟着我们家老爷去采买的。我们不懂这个如意锦，只知道这是店里最好的锦缎之一。我们家老爷疼新夫人，把店里那些好的布料每样都买了几匹。裁缝是请到家里去的，按照我们新夫人的尺寸，做了一年四季，里里外外的衣服。”

“这件是中衣，你一个管家你怎么知道这是你家夫人的？”芍药问，带着困惑。

“因为烤火。”管家道：“夫人眼神儿好，麻烦夫人帮着给看看，看看左袖袖口处可有被火星溅过的痕迹。”

“是被火星燎到的，拇指大小。”南锦衣将袖口翻了出来。

“是烤火的时候不小心被溅的，新夫人当时穿的是个袄，袖口这边秀了一圈儿狐狸毛，新夫人担心被火燎了，就把袄的袖口往上拢了拢，这中衣的袖子就露了出来，然后被火星子给溅到了。新夫人倒不是那种挑剔的，可老爷不愿意，嫌这衣服破了不好，让新夫人把衣服给扔了。我估摸着新夫人没扔，而是给了这个丫头。”

“这就对了，衣服不是她的，但却是她最喜欢的一件。”南锦衣将衣服翻了过来，露出一道被划开的长长的口子，而这道口子所缺少的布料，刚好跟挂在梅树上的那个布条符合。

“这布条还真是这衣服上的，可这中衣怎么会划破呢？这划破的布条，又怎么会出现在梅树上？”芍药拿过那件中衣翻来覆去的看，嘴里念念叨叨。

“很简单，因为丫鬟是穿着中衣来到这棵树下的，而她来到这棵树下是为了见一个人，一个让她喜欢的人。女子只有在面对自己喜欢的人，且跟自己有一定关系的人时，才会穿着中衣跑出来。他们当时是站在这棵树下的，丫鬟背对着这棵梅树，而男子站在她的对面，随后两人发生了一些事情，丫鬟的中衣就是在那个时候挂破的。”

南锦衣将布条挂在一处小的枝丫上：“随后，丫鬟回房换了件衣裳，破掉的这件中衣就被她随手搭在了椅子上。因为天色已晚，丫鬟提着灯笼再次出来，而男子在丫鬟换衣的这个空档，随手将布条绑在了这个位置。男子的身高应该与朱明玉差不多，比夫君和柳春要矮一些。接着，两人在树下发生争执，丫鬟负气而走。男子很生气，紧跟着丫鬟想要解释，奈何丫鬟不听，男子在冲动之下推了她一把，丫鬟摔倒，磕碰到头部昏迷。丫鬟不是被摔死的，而是失血过多。丫鬟的死是意外，但又不算是真正的意外。”

“推她的那个人是——”

“厨子，也就是见到鬼的那个人。柳春有句话说对了，厨子见鬼不是因为这个府里真的有鬼，而是他心中有鬼，他是被自己心里的那个鬼给吓病的。不出所料的话，厨子家中应该有妻儿，他是骗丫鬟的。至于他跟丫鬟为何起争执，大概与两个人见不得光的感情有关。当然，具体情形如何，也只有他们两个人才知道。”

“夫人是如何知晓这些的？”栾管家一脸不解。

“细节！”南锦衣指着树下的那些痕迹：“亏得这棵梅树是死树，加上府内下人不多，尤其是丫鬟死后，这个地方就更没人来了。所以，即便过去多年，这梅树下的泥土依然保持了当夜被踩踏的痕迹。你们看看这些脚印，是不是能通过这些脚印推测出一些画面来。”

“那少夫人又是怎么知道丫鬟是被厨子给推的？”柳春抱着剑：“也是这树下的痕迹告诉你的？”

“不，是屋外的痕迹。”南锦衣道：“在那边的墙上有一个浅浅的手印，之所以能留下那个手印，是因为那双手上有油污。这个厨子，应该是擅长做肉食的，经常基础那些肉类，以至于双手都被油脂包裹。他是男子，又是厨子，平时不在意这些，更不会用一些去污的香草木料特意清洗。所以，推倒丫鬟的那个人一定是个厨子。”

“栾管家，我夫人的这番推测可对？”柳韩山问栾管家。

“我不清楚厨子跟丫鬟的关系，也不知道是不是厨子推的丫鬟，但有两点夫人说对了。厨子的身高的确与这位小哥差不多。”栾管家指着朱明玉：“但比这位小哥的身量要宽。还有，厨子的确擅长做肉食，尤其是那些大鱼大肉。我们新夫人出身不好，在嫁给我们老爷之前，没吃过什么荤腥。嫁给我们家老爷之后，是想吃什么有什么。老爷比较注重吃喝，除了牛羊肉之外，这鱼、虾还有兔子之类的都是由厨子现宰，现杀，现做的。这厨子手上也的确有肉，老爷不让他直接上菜，都是做好了之后让丫鬟给送的。”

“这个丫鬟？”芍药瞅着那件中衣。

“就是死掉的那个。”管家叹了口气。

“这一个是做饭的，一个是送菜的，那他们还真有可能走到一起。”芍药将两根指头并到一起：“不是一见钟情，应该是日久生情，这厨子没准儿还挺会说。”

“是挺会说，我们家老爷就是被他的那张嘴给说动的。当然，他的饭做得也不错，挺合我们新夫人的胃口的。”栾管家眯着眼睛回忆：“我们家老爷吃的比较精细，但为了我们家新夫人，愣是陪着她一起吃那些大鱼大肉。老爷与新夫人的年龄差了一大截，但夫妇和谐，算得上是一对儿不错的老夫少妻。我们新夫人还给老爷添了位小姐，那小姐长得跟我们家少爷可像了。”

“你家少爷长得像你家老爷？”南锦衣回想着栾老爷的长相，心说这要是姑娘的话，着实有些不大好看。

“像老爷，但更像我们家夫人。”栾管家的眼眯得更小了：“说句不太敬我们老爷的话，我们家少爷长得比我们家老爷好看。至于这小姐嘛，有几分是随了我们家少爷的，长得跟年画上的娃娃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