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诡船(6)
再次潜入水中,南锦衣发现水下的形式有所变化。原本缠在芦苇根部的那些头发散开了,发丝不停地向上生长,织成一张用头发丝做成的网。
南锦衣无法确定这些头发的变化与逐渐靠近的官船是否有所联系,她只是顺着原路下潜到了沉船的位置。沉船是斜在水里的,靠近南锦衣那边的窗户有一半被埋进了泥沙里。透过那半扇窗户,可以看到船舱里是亮着灯的。
南锦衣四处查看了一番,发现无法进入船舱,迫不得已之下,只能绕过沉船,游向另外一边。刚绕过船头,就看见船舱那边有个黑影,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存在的,加上沉船附近也有头发,一时间模模糊糊竟无法辨认那是何物。
南锦衣将发簪取下握在手里,然后身体下沉,尽量用后背贴着沉船的底部慢慢像黑影移去。近了才发现那是个人,且从身形来看是个男人。
未等她做出决策,男人就朝着她的方向飘过来。不是游,而是飘,就像是顺着水流移动到她身边的。等到男人靠近,她才发现男人身上包裹了一团黑发。来不及辨认男人是谁,身后的窗户开了,南锦衣与男人一块儿被卷进了船舱里。
说也奇怪,明明是沉在河里的船,船舱里竟没有一滴水,就连里头的家具陈设都是干燥的。顾不得仔细打量,南锦衣用发簪划开男人身上的头发,待看清楚他的五官后直接心慌起来。
“柳韩山,柳韩山你醒醒。”
柳韩山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脖颈间似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南锦衣将他的衣领扯开,发现一些碎发正往他皮肤里钻。她赶紧以符纸引火,将那些发丝驱离。担心他身上还有别的头发,顾不得男女有别,将他身上的衣服脱了个干净,只留下一条短裤。待柳韩山悠悠转醒时,南锦衣正费力地帮他穿衣服。
“锦儿。”
“我没对你怎么样,我只是帮你驱赶邪物。”南锦衣将他的衣服拉上,背过身去:“既已醒来,你便自己穿吧。”
“锦儿。”
“我知道男女有别,如果你非要我负责的话,我也只能勉为其难收了你。”南锦衣攥着手:“可是柳韩山,我的出身与常人不同,即便你的父母不说什么,你与我在一起也少不了麻烦。”
“锦儿。”
“你考虑清楚,我不会强迫你的。”
“我不怕麻烦。”柳韩山无奈道:“我四肢无力,你能否帮我把衣服穿好。我是你的未来相公,你想怎么看都可以,可这沉船里不只有你,你总不希望有旁的东西来占你家相公的便宜吧。”
“我还没答应嫁给你呢。”南锦衣咬着唇回过头来,避开他的视线,帮他穿衣。
柳韩山嘴角含笑,就那么一动不动地看着她:“你是没答应嫁给我,可我已经想好娶你了。”
“不是让你待在岸上吗?”南锦衣瞪了他一眼:“我的伞呢,被你丢了!”
“我是抱着它落水的。”柳韩山委屈道:“我也没想到他会暗算我。”
“是那个渔夫?”南锦衣仔细回忆了下:“想不到我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不怪他,是那些头发。”柳韩山半坐起身,摸了下脖子:“你刚入水,我们便被那些头发袭击了。那些头发像是一下子长出来的,他只是愣了下,就被那些头发给缠住了。许是因为赤红伞的缘故,那些头发只是围着我并未行动。后来渔夫攻击我,我为躲避落到水里,再后来的事情我便不知道了。”
“十有八九是那个楚云峥捣的鬼,我就知道他不会无缘无故地出现在朱大人的官船上。伯奇鸟跟我说,在楚云峥出现前,官船上曾有个地方布了结界。是我不愿意与楚云峥发生纠缠,就没往深处去想。”
“这楚云峥——”柳韩山欲言又止。
“他与我在锦州城遇见的那个有些不一样。”确认柳韩山无碍后,南锦衣开始巡视船舱内部:“在锦州时他与你一样都只是个普通人。阿珂化形时他差点吓死,是我用了引魂符才将他给招回来的。几年不见,他竟懂了些鬼祟之术。”
“莫不是被妖物附身了?”柳韩山起身,扶着身后的桌子。
“我仔细看过,他身上并无邪物。”南锦衣回过头来:“但也不排除是那邪物太过厉害,以我目前的修为还看不出来。你别跟着我转,万一有东西出来,我可顾不上你。”
“听娘子的。”柳韩山扶着椅子坐下,刚坐稳就听“哐啷”一声,整个椅子散成一片。亏得是南锦衣伸手拉了他一把,否则堂堂县令,又要在未过门的夫人面前出个大丑。
“这椅子——”
“假的!”南锦衣仔细打量着,捡起一条椅子腿递给柳韩山:“这不是沉船,而是陪葬船。”
“陪葬船?”柳韩山打量着整艘沉船:“谁会用这么大的船来陪葬。”
“去后面看看。”南锦衣取下挂在船舱里的灯笼:“跟着我,万事小心。”
走了两步,柳韩山发现一个秘密,沉在河底的这艘船与上面的官船是一样的,只不过尺寸小了些。不光规格一样,就连沉船内的摆设都是一样的。将沉船与官船相对应,他们在本是书房的那个位置发现了一具棺材。
棺材是红的,表面用金漆绘了图案。在琉璃灯的照射下显得特别扎眼。棺材两旁放着四张圈椅,圈椅上放着衣食住行四样东西。衣是新嫁衣,食是芙蓉饼,住是一间缩小版的茅草屋,做得惟妙惟肖。行则是一匹纸马。马是白色的,同样扎得惟妙惟肖。
“这棺材里躺着的会是谁?”
“不管是谁,她都很可怜。”南锦衣指着棺材上的图案:“那不是寻常的图案,而是诡符,这水下的一切反常都是因这个符而起的。被诡符困住的人,生不能为人,死不能为鬼,要生生世世被镇在这里,成为整个诡阵的阵眼。”
“有办法破解吗?”柳韩山有些同情地看向棺木。
“可以说有,也可以说没有。说有,是我有办法破了这个诡阵。说没有,是因为破了这个诡阵也救不了棺材里的人。”说到这里,南锦衣突然想到了那个印章,“那个印章你还带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