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提审

萧道成疑惑着，领命而去，不多久，找来了刘诞要的酒醋和柴火。

刘诞拿到酒醋，先依酽醋酒泼之法，调配好酒醋，然后泼到刘劭身死之处。

那酽醋酒浸入土地，不一会儿，鲜血自地上慢慢显现出来。

萧道成吃了一惊，忙问道：“殿下，这是？”

刘诞解释道：“若被刀杀死，却作火烧死者，拾去白骨，扇去地下灰烬，于尸首下净地上，用酽米醋酒泼，若是杀死，即有血入地，鲜红色。须先问尸首生前宿卧所在，却恐杀死后移尸往他处……”

刘诞所说的这段话，出自宋慈的《洗冤集录》。

萧道成哪里听过这些，目瞪口呆立在原处。

一旁的沈攸之更是张大嘴巴。

刘诞又道：“此处有血，说明废太子刘劭根本不是被下药后烧死，而是被杀死后焚尸。萧将军，请点燃柴火。”

萧道成还处于震惊之中，以至于没有听清刘诞说了什么。

刘诞又重复了一遍，让萧道成点火，萧道成这才反应过来，立刻点火，问道：“殿下，当如何做？”

刘诞道：“烤地。”

“是。”萧道成这次没有多余的心思，领着士兵一起点火烤地。

烤了半晌，只见地下油脂渗了出来。

萧道成看向刘诞，眼神请问刘诞接下来的步骤。

刘诞道：“用烟灰粘连。”

萧道成依言而行，片刻后，刘劭的尸位形状显现出来。

萧道成惊讶道：“殿下，这是何故？”

刘诞解释道：“人尸被火焚时，油脂溢出，渗入地下，用火烤灼，油脂便会重新渗出。”

萧道成恍然大悟，道：“殿下真乃神人！”

“萧将军过誉了。”

刘诞微微一笑，当下命沈攸之守住此地，然后和萧道成一道同回建康。

沈攸之看着地上鲜血油脂，感叹道：“神人，真神人。”

……

刘诞回到健康，没有回府，而是直接去找王僧绰，要求提审杨成。

王僧绰先前已有刘义隆的命令，因此没有多说，直接带刘诞来到关押杨成的地方。

之前刘义隆给刘诞提出让王僧绰同审杨成的要求，是怕刘诞见到杨成后，串联翻供，基于这个目的，刘义隆私下又和王僧绰商量，让王僧绰陪审时，不要出现在杨成视野里，好让杨成放心的说，不至于隐瞒。

所以王僧绰来到关押杨成之地后，躲在门墙后，请刘诞入内。

刘诞见王僧绰不一同进去提审杨成，转瞬间便明白了王僧绰的用意。

不过刘诞本来也不是什么指使之人，因此毫无畏惧，单人进入牢房。

牢房里，杨成身锁铁链，浑身是伤，正靠在墙上休息，面如死灰。

杨成见到刘诞，表情先是一怔，随后记起此人便是刘诞，即刻跪了下去，伏地流泪，声音哽咽道：“随王殿下……小人愧对殿下。”

杨成此言，言外之意是刘诞曾经饶了他的性命，但他却栽赃陷害刘诞，所以对不起刘诞，十分愧疚。

但是此话在王僧绰听来，却是杨成扛不住逼供，出卖了刘诞。

王僧绰表情微惊，静静的等着接下来的对话。

先前萧道成已经从刘铄手下人那里救出了杨成父母妻子，所以刘诞已大概猜到杨成是受了刘铄胁迫才诬陷他。

从某种角度来说，杨成这个行为情有可原。

但是一码归一码，刘诞对于杨成的忘恩负义还是有些生气。

所以刘诞望着杨成，道：“我曾饶你性命，你却反污我指使你杀人，你若有半分廉耻之心，便当把实情如实招来。”

“小人……小人……”杨成吞吞吐吐，终是没有说出实话，只不断的叩头，道：“殿下恩情，小人只有来世再报，小人……对不起殿下，只有此后生生世世，给殿下当牛做马。”

当时社会，迷信甚重，因此杨成此话说得十分诚恳。

刘诞听了，去了三分气，道：“此后之事，此后再说，我且问你，你说我指使你下迷药烧死废太子刘劭，可是实情？”

再问案情，杨成微有犹豫，但思索了半晌，还是道：“是……是实情。”

刘诞见杨成的模样，知道他只要当下把自己已经救了杨成父母妻子的事说出来，杨成必定会翻供。

但是这样翻供，王僧绰和刘义隆肯定不会信。

所以刘诞没有着急说已经救人之事，而是先说案情，道：“你下药之后，未放火之前，废太子是死是活？”

杨成想了想，道：“当时情况紧急，小人没有留意。”

刘诞又问：“那你用兵器砍杀了么？”

“这……”杨成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刘诞道：“下药之后，废太子是死是活你没留意，难道用没用兵器，你也可以用没有留意搪塞过去？”

杨成哪里知道刘诞还会什么酽醋酒泼的法子，当下只有照着刘铄的说法，道：“应……应是没有用兵器。”

刘诞道：“到底是有，还是没有？”

“没有。”杨成笃定。

“很好。”刘诞点头，“那你还记得刘劭死时身体是什么情形么？”

“这……”杨成依旧不知道该怎么回，想了半晌，还是那句：“小人记不清了。”

“是么？”刘诞冷笑一声，“我方才去了废太子刘劭身死之地，用酽醋酒泼之法，验出了刘劭是被兵器砍死，且刘劭死前情形，我已用火灼之法复原。”

杨成对刘诞所说的方法并不清楚，但是听到刘劭是被兵器砍死的，与他所说完全不符，直接懵了。

门外的王僧绰，则面色惊讶，心道：“酽醋酒泼，火灼之法，是何？”

只听刘诞又道：“你说杀人过程，与实际完全不符，足以说明，你言我指使你杀害废太子刘劭，完全是陷害污蔑，你该知道，陷害污蔑皇子，是要满门抄斩的。”

杨成诬陷刘诞，本就是为了保全家小，如今听到要满门抄斩，又惊又俱，连忙道：“殿下，殿下，是小人诬陷你，但小人是受了南平王……不……是吴宜，吴宜威胁小人，吴宜抓了小人家小，威胁小人不按他所言，便要杀小人全家，小人该死，小人该死，但小人家小无辜，请殿下救小人家小，求殿下救小人家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