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坑徒弟的师娘
日落西山，夜幕降临，破碎的山神庙里，火焰随风摇曳，从外面看去，那忽明忽暗的千疮百孔，倒真像是天上的星辰落了地。
“藏锋山是不是全是像你这么厉害的天师啊？”
“不是，藏锋山以无锋剑法立派，主要还是传授剑法，山上一共四百多人，其实天师也就十个不到。”
“这样啊，那你身为仅有的几个天师之一，肯定是被重点培养的对象吧？”
“算是吧……我是师娘收的第四个徒弟。”
“你师娘是掌门？”
“嗯。”
齐安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能收天师做弟子的，地位往高了猜准没错。
“是你师娘让你去云苏的？”
这是齐安推测的，冯雨说过她是第一次下山历练，从她表现出来的情况来看，她对云苏其实一点也不熟悉，既然不熟悉，那她为何会不远千里，目标明确直指云苏呢。
“嗯，我要替师娘送一封家书。”
“家书？为何不让驿使来送？”齐安有些不解。
“我也不知道，师娘可能是不放心让外人送吧，以前的家书也都是几位师姐去送的，这次师姐们都不在，我那时刚行笄礼不久，正好也该下山历练了，所以……”
“嗯……可是毕竟这么远，一去一回费时又费力，你们门派好歹也给你备匹马呀。”
“有备的……”
听着冯雨明显变小的声音，齐安莫名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所以马是……？”
“被骗了……”冯雨有些沮丧，她感觉自己很笨，除了杀人什么也做不好。
果然……
想到对方早上只吃了一个野果，齐安猜测对方身上的盘缠估计也早没了，毕竟一来马被偷了，赶路速度变慢，二来她又走了不少冤枉路，路上花费肯定大大超出刚开始的预估。
更何况这傻姑娘既然连马都能丢，盘缠丢了也是极有可能的。
“你师娘也真是心大，这都放心让你一个人下山。”齐安由衷感慨道。
“我也没想到外面的路这么难找……”
“你师娘没教过你如何辨别方向吗？”
“教过。”
“什么办法？”
“看北极星。”
“还有呢？”
“没了。”
齐安：“……”
我严重怀疑你师娘也是个路痴……
“辨别方向很简单的，我教你几个办法。”
“好。”冯雨清晰记得白天的时候齐安只是随便朝地上看了一眼就认清了方向，直到现在她也没想明白他是如何做到的。
“嗯，讲方法之前，我先给你讲讲太阳的运行轨迹。”
冯雨表示这题我会：“这个我知道，东升西落。”
齐安笑着点了点头给予肯定：“嗯，你说的没错，不过东升西落只是太阳运行的大方向，只知道这点对于我们去分辨方向还不够。”
地上积了不少灰尘，他本想直接用手指在地上作图演示，可他突然想到对方除了控火还有一手控冰的能力，便问道：
“能变根冰棍给我用下吗？不用太大，这么粗就够了。”说话他伸出右手小拇指示意了一下。
冯雨微微颔首，也不废话，白雾弥漫间，一根和齐安小拇指形状几乎一模一样的冰造物眨眼凝成。
齐安略有些傻眼，没想到冯雨这么实诚。
不过无所谓，能用就行，他伸手握住悬浮半空的冰指。
“诶？”冰指的触感摸着就像是溪流中的卵石，清清凉凉却并不冻手。
眼前这位单纯的姑娘虽然有时确实傻得让人哭笑不得，但她又常能在不经意间让人感受到暖心，之前分馒头时如此，此时亦如此。
齐安对她露出一个微笑，旋即开始讲道：“你既然是从泊星一路南下过来，想必也能感受得到，越往南边走，天气越是暖和吧。”
其实南暖北寒的结论是齐安自己推出来的，证据就是每年九十月间就会有燕子从北方飞回海山村，每年四五月间它们又会重新飞回北方，候鸟的迁徙行为是不会骗人的。
冯雨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她由于体质特殊的缘故，对温度的敏感远超常人，所以她很清楚，齐安说的是事实。
齐安继续说道：“南暖而北寒，南较之于北必定离太阳更近，这个很容易理解……”
冯雨表现出极强的理解能力，通过齐安的讲解以及他在地上绘制的形象草图，短短一刻钟时间，她感觉自己学到了非常多的东西。
为什么太阳距离南方更近。
为什么山上草木茂盛的一侧是南，草木稀疏的一侧是北。
为什么岩石上光秃秃的一侧是南，苔藓密集的一侧是北。
为什么树上枝繁叶茂的一侧是南，叶薄皮深的一侧是北。
为什么蚂蚁巢穴洞口偏大的一侧是南，洞口偏小的一侧是北。
如何通过不同时间的影子朝向大概判断方向，又如何通过一根木棍在一刻钟的影子移动方向来精确判断方向。
不同于师娘只是直接告诉她北极星所在的方向便是北方却并不解释为什么会是这样，齐安的讲解却是令她知其然又知其所以然，这让她非常佩服齐安渊博的学识。
并且相较于观测北极星在时间、天气上的局限性，齐安提供的方法不仅多，大部分参照物也不受时间天气的影响，实用性显而易见。
结束教学后，两人又继续闲聊了一会儿。
考虑到齐安一个男子走了一天的路，加之白日又经历了那般险境，想来早已身心俱疲，冯雨担心他想休息却不好意思开口，便主动开口道：
“齐公子，明日还得起早，天色已晚，早些歇息吧。”
“嗯，你也早些歇息。”不确定这个世界是否有晚安的说法，齐安便照着对方回了一句。
破庙再度恢复往日的宁静，无需柴禾的火焰也只是轻轻摇晃着身子，不发出一丝声响。
两人皆是没脱衣物，各自躺在了火堆两侧，和衣而睡，然而虽未睡在同一张榻上，可毕竟是孤女寡男共处一室，对他们而言，今夜注定是个难眠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