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画皮（17）

回到了住所不久，便有太医前来探看，开好方子敷完药已近午日。许是额头出血过多，锦朱只觉头脑昏沉，连午饭也未曾用便歪于床上沉沉睡去。

初春的午后阳光很是温暖，透着半开的窗子照入室内，一室的清新暖意。朦胧中好似回到多年前的春日，父亲将小小的她抱于肩上，在园中的桃林穿梭。煦暖的日光照在身上，一片片粉色花瓣在她眼前纷飞，满园回荡着她银铃般的笑声。

“父亲，父亲，我也要像姐姐那样！”冷不防，旁边闪出一抹小小的身影，紧紧揪住父亲的衣袍不肯松手。

那时父亲爽朗一笑，轻巧地托起小小孩童，宽厚的双肩两侧，齐齐地坐着一对小小的身影。

梦中她笑得幸福开怀，却不知青绿软枕上已然被泪水浸湿，而她手中紧握的，是一枚雕工精致的小小玉扣。

深夜寂寂，皇宫偏僻的角落，一抹白影轻掠而过，守夜的宫人只觉眼前一花，便再不见任何踪迹。昔日那个默默无闻患夜游症的小宫女，已然是花木班与浣衣局众人艳羡的御前女侍。他们只记得她的幸运，只看到她的耀眼风光，却无人再记起曾经深夜在废宫偏院徘徊的瘦削身影……

兴许是太医用了上好的伤药，只用了三日，锦朱额上的结痂已然脱落，却无半点疤痕，仍如当初那般光洁白嫩。侍候的小丫头了见了，也是啧啧称奇。

她修养了足有五日，这才回到御前听用，殊不知近几日宫内来了贵客，实际上，也不算是什么罕见的客人，是平了北夷之乱的一字并肩王班师回朝了。

这位皇上的义弟，也是宫人们闲暇无聊时的谈资，说他如何的英勇善战，说他相貌如何的英俊潇洒，总之，锦朱对这些并不感兴趣，只隐约记得他的封号“一字并肩王”，朝中的人称之为颖王，乃是开朝以来唯一封王开府的异姓王爷。

才刚下朝，皇帝便与那位闻名遐迩的颖王联袂而来，二话不说便摆了棋盘对弈。

一身素白的颖王韩时毫不客气地执了黑子，只听棋子落盘声清脆悦耳，片刻工夫，双方便较量上了。

“这次平了北夷之乱，全是你的功劳。朕想了又想，该给你什么奖赏才好。珠宝金银、高官厚禄，你皆瞧不上眼，那就赏你个美人如何？”

皇帝并不专注，修长的手指拈起白子，缓缓地落入盘中。他唇角稍弯，语气却极为郑重。

颖王韩时眉宇掠过一丝苦涩，瞬间便恢复了常态，将手中棋子重重地搁在了棋盘上才道：“不劳皇上操心，这些事，臣自会掂量。不过回京途中，臣听闻江南各郡并不安宁，好似与前朝余孽有关，还请皇上派人彻查再作发落！”

“难道义弟要出家做和尚不成？这几年来，你跟在朕身边出生入死，如今朝局已定，也该为自己考虑考虑了！”皇帝对他的话并不在意，一心想为他说和一门亲事，也算是对多年前坏了他一桩好姻缘的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