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画皮（16）

阳光透过窗子照在她的身上，映得她面色雪白，乌黑的双眸被纤长浓密的眼睫遮盖，半隐半现间，透出些微的幽绿之光来。这是她惊慌失措的表现！

立于对面的皇帝偏偏瞥见了这转瞬即逝的幽光，他只觉心头狂跳，用力地眨了眨眼睛，再看时，她已倏然转身意欲退出寝殿。

“锦朱！”鬼使神差地，他上前拽住她的袍袖。这是自她在身边伺候以来，第一次开口唤她的名字，好在没有错叫成某人的名字。

“皇上还有何事？莫不是真要赐奴婢鸩酒白绫？”她悠然转身，眼神冷漠地望着他，没来由的，她开始心生怨恨。若不是他登了皇位、开辟了楚氏王朝，也许她真能如他所说，与倾慕心仪的良人携手到老。是他毁了上官王朝，是他毁了她一生！

平时见惯了她温柔顺从的一面，乍瞧她这副冰冷容颜，皇帝顿觉无所适从。手中仍是紧紧地拽住她的衣袍，略一用力，将她拉近身侧。

“方才是朕错怪你了，瞧你平日极为朴素，又怎么会越矩用那些奢靡奇巧的香薰？想必是你这身体香太过奇特了，朕一时无法适应，不过现在闻起来，还真是清新淡雅！”

他凑向她颈间轻嗅，眼睛却紧锁于她的凝白面庞。吹弹可破的肌肤上并未着半点香粉，虽是素颜，近看却是秀丽动人。

“没见过像你这么寒酸的御前女官！”他伸手捏住她圆润小巧的耳垂，这才瞧见上面米粒大小的珍珠耳钉。

看来他真是错怪她了，未施香粉，衣袍上也只是普通的皂角之味，通身上下连一只香囊也无，那缕缕幽香确是由她体内散发而出。不过，毫无关联的两个人，为何体香却如此相似？就算是锦瑟的亲妹妹锦瑶身上也无比幽香，难道这世上还有这等巧合之事？

“皇上，许是刚才撞得不轻，微臣稍觉头晕，可否容我回去敷药？”锦朱不着痕迹地推开他，深深向他一礼，语意淡然。

望着她额前的伤口仍渗着血渍，皇帝只觉心中钝痛，忙温和地开口回道：“看来你伤得不轻，回去让太医瞧瞧，明日也不必当值了，好生休养几日！”

锦朱又是垂首一礼，越显谦恭温顺，只是离去的步伐细碎轻微，转眼便不见了踪影，就好似林间受惊逃之夭夭的小鹿。

“锦瑟，真的是你吗？”皇帝望着窗外匆匆而去的身影，心中长叹不止。那日鼓足了勇气踏入了锦粹宫，只一眼，他便认出了那抹素白身影。这世上，也许真的有鬼，或许是她不舍，便借宫女肉身与他再续缘吧？！

当这个荒谬的想法浮现于脑海时，他无奈地摇了摇头，竟把往日从话本上看到的那些鬼怪杂记混为一谈了，想必是近日思虑过甚的缘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