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机可能再次发生

当年的整个夏天，甚至到了第二年，证券分析师和其他专家都在不断抛出种种理论，试图解释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些分析诊断逻辑之严密，论断之权威，细节之丰富，均无可挑剔，以至于只有下面的事实才令它们稍显逊色，那就是，在危机发生前，几乎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将要发生什么。关于是谁做出了导致危机的抛售，最具学术性和最详尽的报告可能来自纽约证券交易所本身。

纽约交易所在混乱结束后立即开始向其个人和公司会员发送详细的调查问卷，通过计算发现，在股市危机发生的三天内，美国农村地区在市场上的活跃程度超出平时水平，女性投资者卖出的股票是男性投资者的2.5倍，外国投资者比以往活跃得多，占总交易量的5.5%，而且总体而言，他们是大卖家。最令人震惊的是，与机构投资者相对应、被交易所称为“公共个体”的个人投资者，换言之，在除华尔街以外的任何地方都会被称为“私人个体”的个人在整个事件中扮演了惊人的重要角色，他们的交易量占总交易量的比例达到了前所未有的56.8%。然后交易所又将这些“公共个体”按收入进行分类，并通过计算得出，那些家庭年收入超过25 000美元的个人是卖出数量最大、最坚定的人，而那些年收入低于10 000美元的个人，在星期一和星期二早些时候卖出股票后，又在星期四大量买入，以至于他们在三天内的总成绩为净买进。此外，根据该交易所的计算，三天内约有100万股股票（占总成交量的3.5%）因追加保证金而售出。总而言之，如果一定要找到一个始作俑者，那就是与证券业务无关并且相对富裕的投资者，而且出乎意料地，这些投资者中大部分是女性、农村居民或外国投资者，在许多情况下，他们部分依靠借来的钱在市场上兴风作浪。

出人意料的是，扮演救市英雄角色的，反而是市场上最可怕的未经考验的力量——共同基金。纽约证券交易所的统计数据显示，星期一股价暴跌时，基金买入的股票数量超过卖出数量53万股，而星期四，当普通投资者蜂拥而上买进股票时，基金总共净卖出了37.5万股。换句话说，基金非但没有增加市场的波动，反而起到了稳定的作用。对于这种出人意料的良性效应究竟是如何产生的仍然存在争议。没有人认为这些基金在危机期间的操作纯粹是出于公益精神，因此可以大胆假设，它们在星期一买入是因为基金经理发现了便宜的股票，而它们在星期四卖出是因为看到了变现利润的机会。至于赎回问题，正如人们所担心的那样，大量共同基金持有人在市场崩盘时要求提取数百万美元的现金，但显然共同基金手头持有大量现金，因而在大多数情况下，他们可以在不大量沽出股票的情况下清偿基金持有人。从整体上看，这些基金被证明资金如此充裕，并且采取了如此保守的管理策略，以至于它们不仅能够经受住风暴，而且可以无心插柳地降低风暴的威力。不过如果未来再发生类似的风暴，情况是否仍然会这样则又另当别论了。

归根结底，1962年危机的根源仍然难以琢磨，已知的是它是实实在在发生的事，并且类似的危机可能会再次发生。正如华尔街一位不愿具名的长者先知所说：“我当时很担心，但我从来不觉得这会是另一个1929年。我从没说过道琼斯指数会跌到400点——我说过500点。重点在于，与1929年相比，现在的政府，无论是共和党还是民主党，都意识到必须关注企业的需要。华尔街上再也不会出现卖苹果的小贩了[5]。至于类似的事情是否会再次发生，答案是当然可能。我认为人们可能会在一两年内更加谨慎，然后我们可能会看到另一轮投机兴起，接着又是一次崩盘，以此类推，直到上帝让人们不再那么贪婪。”

或者，正如德拉维加所说的那样：“认为自己可以尝到甜头后就从交易所全身而退是愚蠢的。”

[1] 1英里= 1.609 344千米。——编者注

[2] 1英寸= 2.54厘米。——编者注

[3] 出自英国童话《克努特国王与潮水》。传说古时英格兰的统治者克努特国王曾坐在海滨，命令潮水退去，但潮水却越涨越高。——译者注

[4] 麦迪逊大道是纽约曼哈顿区的一条著名大街，由于1920年以来这条大街上云集了美国许多广告公司的总部，所以它逐渐成为美国广告业的代名词。——译者注

[5] 指1929年股灾之后纽约街头出现的售卖苹果的小商贩，这些商贩很多都是穿着西装戴着领带、衣冠楚楚的中产失业男性。时至今日，男人们站在街头卖苹果的照片，仍然是大萧条时期最著名的象征之一。——译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