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旋涡中心
叶真的眼瞳倒映少女矫健的身姿，那种极静与极动之间的自如切换，宛如猛然扑出的猎豹。
凶悍！高效！
身躯的启动与停止带来巨大的惯性，红蓝各半的异色双马尾来回摇摆，空气中流溢着少女特有的淡淡体香，江月落单手拎起林景，“你再说一次！？”
她询问的话音刚刚出口，林景就被吓了一跳，眼神中的迷离瞬间消失。
“我刚才说了什么吗？”林景苦笑反问。
柳叶眉猛然上挑，宛如狭刀出鞘，江月落单臂高举林景，就要向下猛砸。
叶真微皱眉头，看向江月落的眼神里平添三分疑惑，说道：“你怎么比我还激动？”
江月落浑身气势被叶真轻飘飘的一句话给驱散。
手臂不由自主放下寸许，她左右顾盼，眼神闪躲，说道：
“我是气不过这种不忠不义的败类居然有脸活在世上。”
“是吗？”叶真眉梢微抖，压根就不相信。
“不信就算了，”江月落摆动右臂，枪械形态的破败小熊随之移动，枪口对准林景的脑门，“当务之急是他。”
轻嗯一声，叶真颔首，视线转向林景。
呃~~~呃~~~
嘴唇开合，咽喉深处挤出含糊不清的呓语，林景双眼突然翻白，整个眼眶几乎只剩下白色。
“嗯？他昏厥了，小心周围。”江月落眼神警惕，扫视四面八方。
温暖的阳光，低矮的院墙，婆娑的树影，还有不远处行色匆匆的路人。
再远些的街边铺面大多还未开业，少数几个开业的门口也空无一人。
“走，先进屋。”叶真提议。
江月落的回答短促有力，“好。”
两人返回叶家铺内，紧闭门窗。
扑通！
躺尸一般的林景被摔在地上。
叶真蹲身下去，食中两指并拢伸出，去探林景的鼻息。
“不用看了，这家伙没有死，身体也不曾受到伤势。”
用力按住叶真的肩膀，江月落轻缓摇头。
“他多半是情绪太过激动，大脑过载。”
“你怎么知道?”叶真反问。
江月落笑道：“身为魂武使的经验判断而已，刚才我并未感应到任何能量波动，无论是涉及物质的，还是牵扯灵魂的。”
“全然没有其他的可能性？”叶真道。
“当然有，”江月落说：“但解释起来非常麻烦，我们还是略过这个话题吧。”
“没什么麻烦的，无非就是三种可能。”叶真摇了摇头，竖起三根手指。
“第一，林景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连这么一点情绪冲击都忍耐不了，潜意识选择当场昏厥。”
“第二，林景被我的好二叔控制，二叔必然就在附近，既然他认定林景没有用了，直接发动某件灵魂武装的特殊效果，不让其说出后续的情报。”
“第三，还有其他人提前控制了林景，所以林景的举动才会如此弱智，为的就是把嫌疑嫁祸给最像坏蛋的二叔。”
弯月似的双眉轻轻拱起，江月落眉心拧蹙，茶褐色的双瞳锁定叶真的双眼。
定格半秒，她噗呲一声，笑道：“没看出来，你还挺有头脑的。”
没有理会少女的调侃，叶真眼神认真，说道：“我认为第三种可能性最大。”
“或许吧，其实都不重要，就看你想怎么处理他。”江月落指了指林景。
思考三秒，叶真回答道：“我觉得暂时不能杀……”
“咳咳咳，当然不能杀人，这里可是城内，”江月落右手握拳，拳眼抵住嘴唇，“而且他多半还是官方注册的造物师，最好不要随便打杀。”
叶真道：“林景的处理很简单，他是一根线头，不能就此断去，放他走，追踪他。”
“你的判断很果决嘛，”江月落浅笑，“这件事情我可以帮忙，就看你是否信任我了。”
叶真眼神骤然锐利，“不正常！”
“你现在的处境当然不正常。”江月落满脸无所谓，随口应答。
“我说的不正常是你。”叶真凝视江月落。
脑袋向后倾斜，脖颈拉长少许，少女啊了一声。
叶真道：“别装了，你对我的关心太过了些，说吧，你和我家老爸老妈到底是什么关系？”
之前的言辞都是试探，这家伙好缜密的心思，压根就不像普通人……江月落面色微变，露出一颗润白的虎牙，尖锐处来回摩挲幽紫色的唇釉，“都说是笔友了，只不过多知道些宁姨的往事。”
叶真皱眉，正要说话。
江月落抢先道：“你为什么会认定有人嫁祸你二叔？”
叶真眼神幽幽，凝视江月落，吐字清晰有力：
“林景的说辞本身就蕴含极大的漏洞，连我这个做儿子的都不被告知的行程，我不相信他会准确得知，又如何能够提前泄露给其他人？”
“所以，我听到时的第一反应不是激动到冲上去质问，而是思考，他为什么要说出那句话。”
“呃，你这家伙该不会是在暗讽我笨吧？”江月落脸颊的梨涡消失不见，上嘴唇紧贴下嘴唇，双手环抱胸口，顺便夹住破败小熊的长柄。
轻微耸动肩膀，叶真悄然跳过问题，说道：“我的手上还有证据，但你得先说清楚，为什么帮我？”
江月落眼皮上抬，瞳孔微不可查地收缩起来。
一秒，两秒，三秒……
吁出一口浊气，她面带灿烂笑容，说道：“等我一下，接下来我俩的谈话内容需要做点防护措施。”
“行。”叶真颔首，“不过嫁祸者完成了目标，不太可能还待在周围。”
“必要的防护总得有的。”江月落回以微笑，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手心大小的方块扁盒，色泽淡蓝偏灰。
嘀嘀~
她手指轻按小盒中心，浅蓝的微光瞬间扩散开来，囊括长宽高皆有3米的立体区域。
这片区域内，上下左右前后，总共六面灵性墙体稀薄如纸张，但却能够有效规避外界的探查，无论是科技手段，还是玄学手段。
“好了，现在可以跟你仔细说说。”江月落右手平举，托着小盒子，来到叶真身旁。
“还不够保险。”叶真竖起食指，转身踢踹林景的腹部。
若有若无的一声闷哼后，林景沿着地面滑行数米，脱离灵性墙体框束的区域。
“双眼翻白，口吐白沫……各项特征都是人类完全昏厥时应有的反应。”叶真微不可查地颔首。
江月落眨巴眼睛，心底对于叶真的评价再度拔高。
“你比我想象中更加成熟，可以适当透露一些原本不想说的信息。”
随后，江月落娓娓道来——
叶真的父母以前实力很强，只是因为某些缘故损伤根基，实力大幅度下降，从十多年前开始在通海市定居。
前不久，有不知名人士透过天机院的情报体系，向广大魂武使提供情报：十多年前，愚人禁区中丢失的至宝，极有可能不是灵界深处的伟大存在夺得，而是被人类强者盗走，偷偷送入尘世。
此人出具了一份名单，其上标注了几百人，却在半年内死掉大半，只有少数存活。
存活者要么受到某个组织的保护或者监禁，要么就是想尽办法逃跑。
玩假死的，玩失踪的，玩变性的……各种各样千奇百怪的方法都有。
啪！！！
左手猛拍大腿，叶真不惊反喜，“你的意思是，老爸老妈是故意玩失踪的？”
嘴角抽搐，江月落被叶真的反应搞蒙圈，她忍不住问道：“你不应该担忧吗？”
“只要人还活着，将来总有再见的机会，这是好事啊！”叶真爽朗轻笑，竖起大拇指，“多谢你带来的好消息。”
轻轻拍了两下叶真的肩膀，江月落摇头叹息：
“经过几个月的事态发酵，那份名单上的不确定性几乎都被排除干净，宁姨和叶师傅是极少数还没准确下落的。”
“他们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从愚人禁区中盗走至宝的嫌疑也就越来越大，这对你绝对不是好消息。”
“魂武使的世界远比普通人认知的还要血腥，而你，已经置身于腥风血雨的旋涡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