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佛塔
“南风,你等等!”
香堂外,一身青衣长裙的贺兰明玉追了上来。
南风停下脚步,面向远方,神情略有苦涩。
“南风,刚刚你……?”贺兰明玉小心翼翼,带有些许关心。
“我没事!”南风淡漠开口。
看着无事,实则内心翻涌不定。
贺兰明玉见此,便以为南风没有释怀普真大师的劝告,当即安慰道:“南风,抽签一事本就当不得真,你也不要往心里去。”
南风苦涩更深。
他根本不在乎什么抽签!
只是老和尚的话,深深影响他心境。
毕竟支撑他活下来的执念就是复仇,如何能放下?
见南风似乎还没释怀,贺兰明玉轻笑道:“好了,你想那么多干嘛?把它当成一缕春风,散在天边,该多好。”
南风看贺兰明玉一眼,忽然问道:“小姐,你信命吗?”
“命啊!当然不信,不过只当是心灵的寄托,半信半疑吧!”
贺兰明玉倒是看得开,洒脱的模样,让南风有些迷离。
“好了,金台寺还有一座佛塔,供奉有英雄遗物,我父亲常会去拜,我也带你去看看,就当是解闷吧!”
贺兰明玉说着,便大步向前走去。
南风和婢女在后面紧跟。
他们拐了一个弯,就来到佛寺的后方。
远远的,南风就看到前方绿林中,竖立着一座若隐若现高塔。
虽暂时不见塔身,但却能见到高入云端的塔顶。
随后他们走进林间小道,小道由一块块青石组成,上面残留着岁月痕迹。
两边高树林立,走在其中,带有阴凉之感。
不多时。
他们走完林间小道,入眼的是一片四四方方的广场。
广场中央,建有一座高台。
高台周围,竖立着几尊佛像。
他们或是面露慈悲,或是面露威严。
最为亮眼的,还当属他们守护在中间的佛塔。
佛塔通体古黄,刻有栩栩如生的经文。
高约百米,形如柱山。
“前面就是供奉英雄遗物的金佛塔,怎么样?壮观吧?”
看着前方高塔,贺兰明玉露出小小的显摆,仿佛这座高塔是她建的一般。
南风无言,张望着四周,缓缓的向佛塔走去。
贺兰明玉和婢女在后面跟着。
紧接着,他们一道爬上石阶,来到佛塔身前。
佛塔周围摆放着一些东西,它们或是兵器,或是战甲,或是锦袍,又或是书卷。
最为显眼的还当属摆放在正中央的一块碎砖。
看着这块碎砖,南风脸色复杂。
一旁的贺兰明玉,对着碎砖鞠了一弓,然后解释道:“此碎砖本是城墙上的一块城砖,它因一名将军的出现而变得不平凡,你可想听其中的故事?”
南风不语,就这么紧盯着碎砖,双手紧握,恨不得指甲能刺破血肉。
贺兰明玉见此,继续道:“曾经有一位将军,勇冠三军。他施展箭术时,曾一箭射碎城砖,可惜,后来这名将军战死沙场,我父亲为了纪念他功绩,就把这块碎砖送来金佛塔供着。”
“南风,诸位英雄为国捐躯,金佛塔是悼念他们之地,你既以已到来,理应一拜。”
南风默然不语,但还是深深拜了下去。
他拜的是英雄,也拜的是父亲!
当年睢阳告急,他父亲南霁云奉命前来临淮求援。
可当时的守城大将贺兰进明却以兵力不足为由,而公然拒绝。
临淮未受叛军一兵一卒的侵扰,何来不足之忧?
况且睢阳一旦被攻破,二十万虎狼叛军就能长驱南下,度过长江天险,到时你临淮岂能置身于事外?
南霁云将军字字泣血,只求贺兰进明出兵相助,但他就是死活不同意。
不仅如此,还想以惜才为名,强留下他父亲。
那日。
贺兰进明设下盛宴相待,南霁云却不进一食。
睢阳守将已断粮数月,全靠树皮草根充饥,这些美味珍馐他如何能咽下肚里?
宴席上,南霁云自断一指。
以示愧对睢阳将士,未能求得救兵。
出城之时,他又反身一箭,将城头石砖射碎。
若苍天有眼,将来必回来取贺兰进明这匹夫的狗头!
南霁云字字泣血。
回忆亦令南风眼中噙泪。
贺兰匹夫竟然将此事曲解、隐瞒,真是该死!
“父亲,您放心,我一定取下贺兰进明那老贼的狗头,祭奠您和睢阳死去的千千万万军民。”
南风此刻无法表露太多的情绪,只能在内心默默发誓。
不过通红的双眼,带着些许的泪光,还是被贺兰小姐注意到。
贺兰明玉只以为他这是受到英雄事迹的感触太深,而露出的震撼。
“怎么样?是不是很热血沸腾?”
“你放心,以后要有机会,我会推荐你上场杀敌、建功立业的。”
对贺兰明玉的话,南风默然不语。
贺兰明玉也心有感慨。
——她何尝没有一颗拳拳报国之心,只是礼教森严,她一个女子没有上阵杀敌的机会。
而南风深深看了一眼碎砖后,便转身离开。
“小姐,您不觉得南风有很重的心事吗?”看着南风离去的背影,婢女嘀咕道。
“别瞎想了,乱世之中,有几个人没心事?赶紧跟上。”
贺兰明玉如何看不出南风的奇怪?
毕竟从小孤苦伶仃,无父无母,任谁有这种遭遇都不会开心。
这也是她为何一直以来能理解南风的少言寡语,难已接近的原因。
离开金台寺后,三人一路穿过街头。
街头边上,各种商贩的吆喝声不断弥漫,好不热闹。
这时,正四处张望的贺兰明玉突然眼睛一亮。
她似乎被前方的什么东西给吸引住,然后一路小跑前往。
南风和婢女见状,也连忙跟上。
原来,贺兰明玉是被眼前的这些小糖人吸引住。
小糖人通体艳红,雕刻得栩栩如生,倒是不错的艺术品。
看着这些可爱的小糖人,贺兰明玉问道:“老板,这些糖人怎么买?”
商贩老板是一名头带粗布条,身穿简陋布衣,四十上下的中年人。
此刻见到客户光临,便喜颜笑开道:“这位小姐真是好眼光,全临淮城就属我一家的糖人最好吃。不多不少,二钱银子。”
闻言的贺兰明玉脸色一滞,“二钱银子,你确定?”
不是她缺这点钱,而是这种价格明显不合理。
见贺兰明玉不想买,喜颜笑开的老板顿时脸色就冷下来。
“你已经拿在手上了,你必须买。”
说着,商贩老板竟然要动手。
一直站在贺兰明玉身后的南风见状,已将视线锁定那老板的喉头,手也悄然扣进了袖中。